離開學校,當上了村支部書記,並且許願說,只要有轉正指標優先予以考慮。這個人性格比較內向、溫和,好在村裡的群眾不很吊蛋,各項工作雖然不在前邊,也不算落後。他一家四口人,老婆、兒子和媳婦,因為老婆不會生育,他的兒子是抱養長大的,這個兒子娶了媳婦不久,受同學的影響,一心要出去打工,就剩他們三口人在家,沒有多久,他就給兒媳婦安排了一個生育指標,並且親自努力播種,媳婦的肚子慢慢地蓋不著了,又據說跑到開魯縣偷偷地做了B超,是個男娃,就捨不得做掉,急忙把孩子叫回來,試圖加以掩飾。誰知兒子回來後說什麼也不認帳,要麼離婚,要麼出走,鬧得四鄰皆知。支部書記的臉上無光,覺得沒法再幹下去,就到黨委交差,說是現在民師轉正必須考試,自己好歹幹了多年,這個機會丟下實在可惜,這個理由說起來冠冕堂皇,黨委又不能搞一個指標解決人家的轉正問題,只得同意,後來才知道這只不過是個託辭。不管如何說,草場坡村缺了大員,就需要抓緊物色一個支部書記。老鎮長孔祥順建議,該村有一個人選,叫嚴加喜,是個退伍軍人出身,回村後曾任過幾年支部書記。在任時,性子梗直,公家的光一分也不佔。有一次,在高中讀書的女兒與在鎮裡開會的村幹部們一起吃了一碗燴麵,回去後,嚴加喜把錢交給村會計。會計說,就這麼兩塊錢,算毬了。嚴加喜說什麼也不同意,硬是把錢交了。組織書記左平奇也說,村裡的黨員們都反映,除了嚴加喜,其他人誰也拿不下來這個支部書記。又聽聽鎮長劉春亭他們幾個主要領導的意見都比較一致,傾向於用這個人。問題是這個人已經幹夠了村幹部,發誓賭咒說啥也不會再當村幹部了。他在部隊裡學了點醫術,不當支部書記以後,在村裡開了個藥舖,當上了赤腳醫生。因為勤學好問,醫術不斷見長,在那個小山灣裡已經小有名氣,家裡也比較殷實,讓他當幹部肯定不會接受。我越發對此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我覺得,這樣的人不用,用什麼人?你越是不願幹,我就非讓你幹!我分析,有“老別子”脾氣的人最怕激,清廉的幹部最怕黨的規矩,於是就有了解決問題的辦法。我把組織書記左平奇、組織委員馬國朝、組織員劉子世三個人叫來,安排他們一起去草場坡村,做“李淵勸將”工作,但也不必“三顧茅蘆”。我說,“有了你們三個大員去做工作,我想他大約不會不聽安排的。”三人都很憷一頭,覺得這人不好說話,恐怕難以完成任務。我說,“也不知你們這是怎麼啦,難道安排一個幹部比罷免一個幹部還困難?”平奇說,“賀書記,你是不知道,現在農村就是怪,有人擠破頭要當幹部,而有的人就是打爛頭也不願當村幹部哩。”我說,“好吧,你們先勸他,如果不聽,他總是一個共產黨員,你們就把我這個黨委書記要說的四句話記下來,找他傳達。”平奇他們三個趕緊掏出本子,我一字一句一頓地說,“第一句話是:這個村非要他幹不可,不是他幹不行!第二句話是: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第三句話是:如果還不答應幹,就按照組織原則,召集全體黨員,硬宣佈他是本村的支部書記!第四句話是:如果還是堅持不幹,就讓他上鎮裡找我來!有了這四句話,我不信他不幹!”平奇他們晚上回來時,都喝得暈忽忽的,我已經睡下,他們硬是把我的門敲開。三個人興奮得臉上放光,說,“賀書記你真是把他算透了。剛開始,一說讓他當支部書記,連茶都不想叫喝。後來,一傳達你的‘聖旨’,沒有說完,他問,這真是賀書記說的?我們說,你按第四句去落實吧。他竟然非常感動,說賀書記這麼看得起他,沒有屁放,幹!就這樣,乖乖地認帳了!”我一邊誇他們會做工作,一邊在心裡說,這才是一塊好鋼,從此這個村就可以不費那麼大心思了。
另一個是小桐河村,村支書叫王文海,長相非常英俊,穿戴乾淨整潔,一臉絡腮鬍子天天颳得鐵青,一看準以為是一個城裡的脫產幹部。這個皮囊給了他很大便利,像齊長德一樣,據說他在小桐河村裡的相好很多。這些與他相好的婦女們,甚至互相爭風吃醋,為了他的“愛情”,到地裡幹活時相罵不絕。但他幹起工作來,卻比不得齊長德,是個典型的“麵條”幹部,掂起一綹,放下一沓。小桐河村以姓王的為主,剩下的亂姓同居,本來就複雜一些,他沒有能力管,於是就常年上糊弄領導,下糊弄群眾。教育集資他完不成任務,公路建勤他仍然完不成任務,包片領導、包村幹部,說起來就痛恨這樣的人,抱怨黨委為什麼不把這號敗類換掉。說良心話,我一是對支部書記視為各路諸侯,當成“心尖子、眼珠子、寶貝豆子”,輕易捨不得走馬換將;二是剛到鎮上幾個月,不可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