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亮,花白頭髮紅白臉,衣冠楚楚,相貌堂堂,談吐間自有一番自信和見識。心裡說,這人年輕的時候,就是不找女人的事兒,女人也情願上門。風流債肯定是上輩子欠他的,不能全怪他不正經。我說出讓他重振繅絲廠的意圖後,雖然有點扭捏,還是看出他心裡是挺高興的。人才雖然無德,但雄心猶在,辦法猶在,門路猶在。我當時就感到這個人八成是用對了,很為自己的“英明”之舉竊喜。後來,透過農經站核算,這個廠子已經資不抵債,就把包袱甩給他,以他承包的名義算他自己的廠子。並根據他的要求,給他協調了兩三萬塊錢的農貸指標。我特意給明義交待:稅收是國家的,咱管不了,你一定得“養雞下蛋”,承包費少收一點,別動不動就去吃喝人家。明義說,聽賀書記的,反正村裡以後不再為這個廠發愁了。一個能人就能救活一個企業,老汪果然幹得不錯。不到二年,各村的柞坡也興旺了,蠶籽的放養量由原來的十來斤一舉上升到二、三百斤。因為現在的大閨女都出去打工了,他就招了一批中年婦女,大家有了活幹,也就有了飯吃。而且,他還把去找我反映問題的比較精明一點的汪老大,也帶到廠裡當生產主管,大有一點立“皇儲”的味道。
鎮委書記 (24)
第二十四章
謙和帶班子同頻生諧振
體制埋弊端異曲露雜音
打罷新春又一年。
正月初八,鎮機關幹部到位上班,開上一個全體會,提出一些要求,都是一些例行公事。因為群眾還都沉浸在過年之中,所以實在沒有什麼緊要的事情做。鬆鬆散散地混上四、五天的時間,又要回家過正月十五的元霄節,再過了正月十七才去上班。這個期間無論回到縣城,還是住在鄉鎮,吃喝就是最主要的工作。
鎮上有一個慣例,就是家住本地的班子成員約定俗成,分別宴請外地來這裡工作的同志。年年在這一階段,都要排出班次,從人大主席開始、到政協聯絡組長、再到副鎮長,依次類推。到了每個同志的家裡,一般都是擺上兩三桌,把早已準備了的好酒好菜,招待大家,忙得家人團團轉。因為黨政班子成員基本上全部到場,因此,看似是一場宴請,實際上是一次擴大了的黨委酒會。席間的氣氛比不得會議上,大家說話比較隨便,工作能夠輕鬆地安排出去,又紮紮實實起到了聯誼的作用。既然是班子成員的聚會,就有了高下之分:在每一個同志的家裡,書記當然是主角,敬酒、划拳都要先衝著書記來。好在不管是哪一場,只要有所節制,當書記的是不會喝得爛醉的,因為副職們搶著替你喝酒,幾個量大的副職就是你的酒曇子,稱職而且得體。於是,幾個大俠級的老弟就整天喝得哏哏嘍嘍的。酒場如戰場,功夫何等了得的弟兄們進入情況時用的是“鐵頭功”;敬酒過程中才有點點到為止的意思,但只跟請客的同志及其家人進行較量、周旋;三巡過後,進入打拼狀態,切磋之中各自使出“鷹爪功”,下手兇狠,決戰必勝,把席面上搞得一派狼籍;打鬥最激烈的時候嘴也閒不著,豪言壯語逐漸演變成胡言亂語;混戰到最後,個別弟兄還不時地運出“胃部高壓噴射功”,用菸酒肉菜混合氣味震攝全場;送別後主人留下打掃戰場,客人走起路來,一個比一個的爭著展示自己“輕功”的武藝高強。
經過一年多的相處,對同志們的脾氣稟性基本上搞清楚了。大家在一起工作,難免經常磕磕碰碰,舌頭跟牙還打架嘛。當一把手的,千萬別把這些小肚雞腸之類的東西當回事兒。剛開始到任時,不瞭解這些情況,副職們總愛在有事沒事時,到書記屋裡說一些其他人的不是,慢慢就聽得人發煩。個把月後,才知道這個機關歷史上就有這種壞毛病,歷任書記也許就是喜歡聽,可以從中發現矛盾,各個擊破,達到控制下屬的目的。久而久之,同志們之間相互在一把手處上爛藥。如果不是你心中有數,把他們互相攻訐的話都信以為真了,你的下屬肯定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我對這種現象很不以為然,想我的前任們如果靠掌握人的短處來支配大家,終究不是善策。同志們之間搬弄是非的壞毛病實際上是領導慣出來的,影響團結,削弱戰鬥力,此風不可長。我就反其道而行之,凡是來我屋裡在耳邊恬噪的,乾脆不去理他,也不打擺他,只是沒事找事,乾點別的事情,要不然就找張報紙或一本書,旁若無人地忙碌。聽者只要心不在焉,說者自然就會感到沒趣,話頭不得不打著,訕訕地告辭。不到半年,這種壞風氣就不明顯了,大家沒有必要到一把手屋裡爭寵獻媚,爭風吃醋,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了,工作反而更加協調一些,氣氛趨於融洽。這也是急病快治、慢病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