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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子。莉蓮還得多學學,弗裡達說。莉蓮做著朱迪斯曾經做過的弱智的活兒:將疏縫裡的針腳扯出,把用來裝飾帽子的絲綢花的花瓣撥開,往粉色氈布上別粉色的羽毛,將釦子取下。她們無數次被針戳破手指,染料滲進去後就在指尖留下了細密的黑色孔洞。朱迪斯和弗裡達說著依地語和俄語,在碰到只有英文名字的東西時又會說一些英語(比如電影啦,地鐵啦,比薩餅啦)。莉蓮在努力嘗試著。

即使莉蓮在獨立日那天一直守在家裡,那也只有弗裡達與朱迪斯能喝上茶。該輪到莉蓮去買線和挑選圖案樣式了。弗裡達(“就叫我弗里茲吧。”她對每個人說)每天付給她們一美元,當然,還要扣去房租,再扣去她籌備早餐的花銷(“我不會讓你捱餓的。”她告訴朱迪斯)。弗裡達睡在廚房裡拼到一起的兩把椅子上,這樣的睡法兒自然會弄痛後背。她不願意與這群房客,也就是她那命運多舛的表妹和七個外人住在一起,也不願每月與義大利人為了在她寓所裡做計件工的事吵個不停,但她把這一切都當作藉以向上攀爬的扶梯。她能觸控到光滑蒼白的木頭,看到自己穩穩站立的雙腳,幾乎每個夜裡她都會夢到她心靈的家園第五大道,夢到她和穿著考究的女友並肩漫步,她們腳踝閃著銀光,穿著有皮帶裝飾的鞋子,在那些英俊闊氣叼著香菸的男人(並且鬍鬚剃得整潔,聲音動聽)的讚美聲中曼妙地走過,繼而踏上光滑的大理石臺階,踱進一幢赤褐色的房子——在那裡,弗裡達跳著華爾茲從一個房間遊弋到另一個房間,裙裾飄揚之間她瞥到了擺放在新潮浴室裡的光亮的瓷器物件以及黑白相間的地磚,整個房子都只用氣熱,還有那大理石臺面上的銀製淺盤,充溢著葡萄、香蕉、芒果和桔子,在那張有錦緞華蓋的床上鋪放著潔白的床單和十多個潔白的枕墊。

就在1924年7月的這一天,在下東區的57個街區裡,有112家糖果店,93個屠戶,70所沙龍,43個糕餅屋,以及50萬猶太人。當弗裡達透過廚房的窗戶,透過唯一的那扇窗戶向外張望時,她看到了希望。

莉蓮也想看到希望。她守候在劇院門口,試圖感受太陽射到身上的溫暖,直到內褲漸漸烘乾。如果能得到這個工作,她會給朱迪斯買些什麼的。

朱迪斯第一次和莉蓮說話是在一個星期之前。當時她的嘴角掛著兩個別針,在她幹活時上下跳竄,在她對著莉蓮耳語時微微擺動。她告訴莉蓮下週日在金番劇院要招聘縫紉女工,從德蘭西街到第十四大街,全市的女孩兒都會去的。朱迪斯正慢慢成為一個美國女孩兒。她撇掉了披肩——她告訴莉蓮她把它撇了,她等不及要擺脫那東西——還在克賴斯克店裡買了一件藍色小夾克。朱迪斯有美國樣式的鞋子,有從小販那裡淘來的綠色襯衫,縫製得不合規格但樣子卻還不錯,並且她正在學英語,進步飛快。對莉蓮而言,朱迪斯的英語已經很不賴了,就像你從收音機裡聽到的英語那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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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那個陌生的異鄉(6)

前往金番劇院時,朱迪斯領著路,兩人從一攤攤馬糞旁經過,從哭鬧的娃娃和賣煙花的小販旁經過,停下來買兩隻熱狗加芥末醬和泡菜,那個男人多給了她們一些因為朱迪斯很有本事。她就是這麼對莉蓮說的,我有點本事,就像有人在說“我是右利手”那樣。莉蓮本來也可以有一套本事的。在圖羅夫有人認為她很有本事,但在這裡則不然。按英語中的說法,她是個“醜陋的繼生子”,不會讓人產生施捨之心,甚至最好不要在他們的視野中出現。

情況就是這樣的。她不斷夢見家人的遇害,驚醒時聽到自己的尖叫聲並觸碰到朱迪斯溫熱的身體,與陌生人在狹小的髒兮兮的屋子裡啃麵包和捲心菜,做廉價的帽子時將線縫進又扯出,把藍色花瓣歸攏到一起再挑出有瑕疵的絲綢花並且做得十分糟糕。她正學著這個國家的語言,常常因此心驚膽戰,羞得直想挖一個洞鑽進去。她與朱迪斯在星期六晚上八點鐘走在艾塞克斯大街上,走在這個現代化的世界裡,走在美國人中間,就像一頭蠢笨的牛。

她又敲了敲金番劇院的大門。

她想象自己正依照任何一位布林斯坦先生的吩咐做著事情。她什麼都不懂,但什麼都不懂也許倒會吸引他們,甚至勝過其他事情,勝過那些在莉蓮的想象中由妓女做的事情,倘若她現在知道該去做些什麼,那她會即刻開始練習的。

毛利斯小姐開啟了門。哦,她說,你很準時啊。進來吧,她說。接下來,莉蓮發現自己並沒有拉下小布林斯坦先生的褲子拉鍊,也沒有坐在老布林斯坦先生的大腿上,而是穿上一套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