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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莉蓮每動一下,身上的硬幣和被雅科夫別在她外衣內側的不鏽鋼別針(你想不到吧,他說)就叮噹作響。她很高興沒有人能看到她在嗶嘰布料製成的寬鬆外衣和棉布長襪之下流汗的樣子。她只能看見雅科夫的臉因為她就站在他身邊。其他的男人都只是影子,沒有女人。男人們三三兩兩地聚攏在小桌子旁或緊挨著昏暗的長條櫃檯站著。她能看出來這是個氣氛嚴肅的酒吧。這是一個供男人們喝酒的地方,瀰漫著這種地方應有的味道,潮溼的毛線,汗液、尿液、菸草,地板時常被潑濺上啤酒,每次你從上面走過時都會聞到啤酒花和麥芽的氣味。

“你從前來過這裡?”莉蓮問道。很難想象雅科夫在其中的一張桌子上啜飲清茶的樣子。

“哦,是的,”他說,“從前。”

“和魯本一起麼?”她又問,她希望這是她最後一次提到那個名字。如果他的面龐始終停留在她眼前,她就無法看清前方的路。

“我們的魯本?”雅科夫壓低了聲音,“在這個臭糞堆裡?”

一個有稀疏的紅髮和白色連鬢鬍子的男人扣了扣雅科夫的肩膀。

“施梅爾曼。”他說,於是兩人彼此相對。他們很快地握了手,那個紅頭髮男人看了一眼莉蓮。莉蓮覺得自己在禮貌地微笑,但是男人卻蹙著眉斜眼一瞥,這麼說來可能是她的笑容有些不妥,或是她那根本就不是微笑。

“直達芝加哥,歐布利恩先生,”雅科夫說,“還有一頓午餐。”

“當然,”那男人說,“我不是說過了麼?這是你女兒?”他問道,稍稍壓低了一隻眼皮。

“是的,”雅科夫說,似乎這是對莉蓮的一種保護。她把頭髮朝後抹了抹,挽起他的胳膊。

歐布利恩搖搖頭,彷彿他從未聽過如此明目張膽的謊言,彷彿雅科夫在利用家庭關係這一神聖的紐帶來掩蓋他自己的目的——猶太人的邪惡目的。他把手插進褲兜,彷彿為一場賽馬明智地投了一小注的人正在觀看這場比賽。雅科夫掏出錢夾,紅頭髮搬運工把頭扭向一旁看著門,完全不在意雅科夫手部的動作。

“昨天給了你一美元,加上這些就是五美元了,”雅科夫說著,把鈔票放在搬運工手中。

我會把你拉到身邊(14)

“我們喝一杯吧。”歐布利恩說。

兩人喝了酒,雅科夫付了錢,必須得由他付。他站起身準備和他們一同前往火車站,但搬運工卻把他推回到椅子上。

“我怎麼跟你說的來著,先生,”他說,“我們三個一起站在月臺上麼,那可有點兒怪啊。只管把小的留給我好了。現在就在這兒說再見吧。”

莉蓮和雅科夫注視著彼此,歐布利恩在一旁看著表。雅科夫拿起了他的空杯子。他可以把它摔碎然後在胸膛上刻下莉蓮的名字。他又把杯子放下了。沒有必要,她的名字已經留在那裡了。

雅科夫用力擁抱了莉蓮,他們擁得緊緊的以至於他外衣上的四個釦子隔著她的毛衣她的襯衫和她的胸衣壓進了她的面板裡,她雙手交叉摟著他瘦削的脖頸,好像他是她的父親。

“Zay gezund hey。”莉蓮說。與上帝同在,她是在說,與我的愛同在。她是在說,跟我一起走。她是在說,不要離開我。她是在說,沒有你我什麼都做不來。她是在說,別讓我離開。

幫助莉蓮離開是雅科夫要做的最後一件事。在她走後,他終止了在羅伊埃爾餐館裡的歌唱,終止了對魯本的戲弄和對麥爾的嘲諷。魯本的疲憊成了他的疲憊,麥爾的謊言成了他的謊言,全世界的罪行和不公審判也都成了他的負擔。他把幾條毛巾鋪在浴盆邊上以防迸濺。他用笨重的扶手椅抵住前門。他爬進滾燙的浴水中,身旁的席子上擺好了一切東西,這一次沒有魯本在場把他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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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苦的路途(1)

莉蓮與歐布利恩先生搭上了去城郊的地鐵,又默默無言地在許多趟火車間輾轉,最終抵達了賓夕法尼亞火車站。她抬頭望著守衛在入口處的巨大石鷹,望著環繞在四周的如千年古樹般的巨型廊柱。Amphistylar,或者amphiprostyle1。她想,因為那本辭典已經被擱置多時了,而她正剛剛開始使用字典。她沒想,它們多像伯爾尼尼的羅馬式廊柱啊。她喜歡那石砌臺階的暖洋洋的蜂蜜色,喜歡那高高吊起的天花板,她看到被菸灰覆蓋的烏濛濛的大扇窗戶,還有在房間裡相錯交織的無數道光線。假如雅科夫在身邊,他會告訴她,這地面上鋪的是從義大利運來的正宗石灰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