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蓮在打點行裝,而萊斯莉則在一旁走來走去。萊斯莉在裝麥爾內褲的抽屜裡找到了12美元,兩雙羊毛襪子以及一塊很大的棉質手絹,這些都能用得著。如果他有,她可以幫莉蓮蒐羅到更多東西。她摸遍了整個衣櫃,查遍了麥爾的襯衫和莉蓮的外衣,她把麥爾的一對銀袖釦拿起來又放回去,最後裝進了衣兜裡。
“褲子呢!?”萊斯莉說。
“如果我有的話。”
萊斯莉搖搖頭,略略地表示出無法理解她的懦弱,然後拉開了衣櫃的門。她們打量著三條男式長褲,黑色精紡毛料,海力斯斜紋軟呢,綠色華達呢。萊斯莉拿起那條似乎既適用於荒郊又來自於野外的斜紋呢褲子,將木掛鉤撇到地上,又將褲子拋到床上。
“現在你就有了。”
莉蓮把褲子疊了起來。這便是她得到的幫助。她碰到了一個會從死人眼眶裡偷出幾分錢來的女人(莉蓮能聽到萊斯莉說,既然這人死了,那麼誰會需要這錢呢,我還是他?),碰到了一個深深愛上死亡的瘋狂的男人,他正將莉蓮往前推並一心企盼著來生的重逢,她碰到了宛如天堂的羅伊埃爾餐館,在那裡,有免費的蛋糕和濃烈的紅茶,所有一切不僅僅被寬恕了,也被撤銷了。她疊起一件汗衫和麥爾的羊毛外套,捲起一條寬皮帶放在兩件女式背心上,又把她冬天穿的燈籠褲和麥爾的短襪與手帕塞到她的小揹包的最底層。她更希望能帶上長筒襪,想象著一次有絲襪也有漂亮的海藍色鑲鑽舞鞋的旅行會讓她感覺好些,但她還是想得很清楚。她把絲襪和鞋遞到萊斯莉面前,萊斯莉立即收下了。
“它們……很俏皮,”萊斯莉話音未落,那絲襪和鞋已隱入她自己的小袋子裡。
“是啊,”莉蓮說,“可愛,俏皮,時髦。”
“沒錯,很時髦。”
莉蓮的揹包幾乎裝滿了,可還有一條掛在衣櫥裡的裙子,一抽屜帶不走的襯衣和運動衫。看到萊斯莉正覬覦著那條裙子,莉蓮笑了笑。萊斯莉是一隻狼,而其他人都是羊羔、聖徒,或麻雀。
“都是你的了。只要合你的身。多保重。”
萊斯莉已經有了計劃。她找到了兩個來自敖德薩的純樸女孩兒,都是有工作的人,她們有一張大沙發,再沒有其他的住宿者,也不打算再添新的睡客了,情況就是這樣。目前她們兩人正在家中面面相覷,在孤獨中度過無數個夜晚,萊斯莉已經用各個擊破和同時出擊的方式說動了她們。她把她所知道的關於布林斯坦家的每一件趣事講給她們聽,從斯特利考夫糖果店給她們買來蘸巧克力的水果糖,允許她們在週四晚上把她帶到敖德薩互助協會劇院,接下來是芭蕾舞和盛大的冷餐會。那對姐妹說,萊斯莉是她們見過的最有趣的人,她早就應該搬進來了,她們愛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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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把你拉到身邊(13)
萊斯莉計劃著將莉蓮送到街角,像劇中人那樣留給她三個親吻,然後再回到公寓裡做最後的清點。她所相信的是,你可以在看上去在做壞事的同時仍不失為一個好人,她相信,只要你不一門心思地敗壞別人,你就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傷害。她會給麥爾留下他的傢俱(除了那栗色的絲綢座墊之外,她來這兒的第一個晚上就喜歡上它了)和他的衣服(除了一條藍色羊絨圍巾之外),既然莉蓮不想要的話她也會帶走那件綠色雪紡睡裙,冰箱裡的食物她會盡可能地搬走。萊斯莉又檢視了一眼冰箱,朝莉蓮舉起了一根義大利臘腸。
“不,你需要就拿走好了。麥爾直到明天都不會回來,肯定的。”
萊斯莉一直在盼望麥爾的到來,讓他看看她將成為一個多麼完美的伴侶,比莉蓮更聽話更讓人順心(萊斯莉認為這並不難做到,莉蓮似乎認定了在這國家的任何地方男人們總是想摸清你的感受),現在她不免有些失望但沒有說出來。萊斯莉從沒告訴過任何人她的感受,甚至當她成為維爾納藝術劇院天真少女的下一任扮演者時,當她取代艾達·利普金扮演起朱麗葉並以其新自然主義風格造成巨大轟動以至於百老匯女星都偷偷溜進來看她表演時,當來自塞繆爾·高爾德溫電影公司的人在艾爾摩洛哥酒店用過晚餐後把名片按在她手中並暗示如果她試鏡能讓他滿意她便很快就會有一個新名字時,萊斯莉·珀爾穆特都不曾想過要告訴任何人她的感受。在試鏡時,她就像在電影中那樣展現出雪花石膏般的面龐,暗淡的眼睛,蒼白的嘴唇,一反蕩婦的形象,光滑整潔,沒有珠寶抑或蕾絲的綴飾。她的諷刺,冷漠和現代感都是真實的,不容置疑。
酒吧裡幾乎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