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易得到的,便最是廉價,想求而不能求得,這才讓他們難以舍下……”
戚牙婆雖是四十多歲的年紀,可這些話她以前沒聽過,卻又飽含著道理,聽得津津有味,世人都說秦淮陳湘如乃是人間絕色,現下瞧著陳湘如也不怎麼美,但陳湘如確實是一個聰慧的女子,能看懂男人的心思,就這一點,她不做頭牌誰能越過她去。
戚牙婆心急地道:“姑娘說的句句在理,可我手裡所有值錢東西都換成了銀子來買姑娘,這眼瞧著就要到年關了,姑娘好歹也賺些銀子回來使,我回頭去相州城最好的青樓,就說姑娘要去那裡獻藝,先放出風兒去如何?”
“我這個樣子能會客麼?今日為賺一百兩,許他日就少賺一萬兩,嬤嬤只管自己權衡,而且一旦讓相州權貴知曉我的名頭,他們定會逼你交人,用我去討好他們的頂頭上司?到時候,你賺不到銀子不說,還要大折一筆,嬤嬤可自個兒想好了。
嬤嬤以前就是個會做生意的,而今反倒是急了,就不知道先給我調養好了再打旁的主意?要出去獻藝,這穿的、戴的,哪樣不需要銀子?”
得了棵搖錢樹,卻不能立馬搖下錢,這不是看得著急麼。
陳湘如捧了碗,不緊不慢地用起飯來,她不急,往後有的是時間,“再說了,我的琴藝得練,棋藝也得練,總不能一到了洛陽、京城這樣的地兒,就讓客人失望,還有我現在的樣子還能會客麼?”
見戚牙婆動心,陳湘如又緩聲道:“十年磨一礪,就得一擊即中,一出面就得轟動全城。”
陳湘如笑語淺淺,看似玩笑,溫軟又不失直接地點破:“嬤嬤說,為買我傾家蕩產,我瞧著嬤嬤是個聰慧人,你最多隻花了一千兩銀子吧,雖是亂世,買個美麗的黃花閨女不易,可再不易也不能越過了一千兩去,嬤嬤,你說我說得對麼?”
戚牙婆活了大半輩子,聰明的姑娘見過不少,但像這樣冷靜、睿智的女子卻不多,被人轉賣了,還能這樣的不卑不亢,這許是陳湘如身上最特別的地方。
戚牙婆支吾著道:“這……我總不能白吃白活地養著你,你瞧這一大家子人,可都得吃飯呢。”
陳湘如憶起江南時,臨安府就有專門奕棋的棋館,定定心神,問道:“相州城可有棋館?”
“有的。”
“奕棋的彩頭如何?”
“這可不好說,有的人下棋是幾文錢的彩頭,多的也有五十兩的彩頭,偶爾還會有二百兩、甚至五百兩的彩頭,皆是不論的。”
“你想法兒給我備一身男裝,對外就說我是你遠房親戚,我去棋館下棋,先給你賺些銀子。”
要體現出她的價值,就不能讓戚牙婆心生怨恨,只要看到了她的價值,戚牙婆才會心甘情願地領她去洛陽和京城,只要到了那裡,她就會想方脫身。
她不能讓人知道,陳湘如其實就是月亮山的月亮美人,這麼做是為了維護呂連城的名聲。
若是不想法賺銀子,萬一這戚牙婆狗急跳牆,指不定做出什麼事來。
戚牙婆一聽這話,立時就笑得更燦爛了,“我這就給你備套像樣的男裝。”
陳湘如只覺渾身癢得難受:“我想洗個澡,幫我備桶熱水吧。”她身上的小衣,有一個多月未換了,自打離開范陽就一直穿在身,幾經轉賣,每次只給她瞧著光鮮的繭綢衣裳,裡面的都不管不問,這許是人牙行當的規矩,個個都做面子工夫。
明兒,她得備身換洗衣衫,還得買把篦子回來,總不能長了滿頭的蝨子才能想法子。
戚牙婆讓戚大嫂母女備了熱水,提了兩桶倒到大浴桶裡。
陳湘如泡在裡面,痛痛快快地泡了個澡,然後只裹了外衣,將自己的小衣、中衣就著浴湯洗幹掛在屏風上,心裡想著就算是冬天,因她內裡的褻衣是絲綢的,明兒天亮就能幹透。
正晾衣裳,戚牙婆敲門進來,手裡捧了套女兒家的小衣。“這是我大侄女春娘早前穿的,你先換上。”
有得換總比沒有的強,陳湘如接過衣衫,與戚牙婆寒喧了幾句。
臨睡前拿了棋盤坐到床上練習棋藝,第一天不能賺得太多,但也不能虧了,好歹得拿些錢回來。
次日醒來,陳湘如就發現床前的太師椅上放著一套男子的衣衫,穿了自己的小衣、中衣,又換上男袍,袍子是半新的,但還勉強算能穿得過去。打扮了一番,拿著小銅鏡審視自個兒,不知曉的許會以為是哪位小戶人家的公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