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呂連城與他之間,她選擇的是前者,呂連城對她的情,陷得比他要深,比他要烈。
呂連城就像是一個為她痴狂的男人,他不將世間一切放在眼裡,到手的榮華可以棄,燕國的公主也可以拋,卻獨不能捨下她。
這樣的情,便是他楊韞也做不到。
可是他楊韞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心之人。
他咬了咬唇,溫潤如初的淺笑,像是獨傲風雪的梅花,那樣的無助,似在任何一場風雪裡就被吹落,但又自帶了一種來自春天的暖意。
“容樂,你高興就好。往後我們還是朋友,你有心事的時候,依舊可以來找我。”
高興就好,只要她能笑,就比什麼都好。
他是孟國的丞相,在他選擇要襄助孟帝的那天起,他就明白自己要追逐的是什麼,他做一個最成功的謀士,像史上的諸葛亮、張良等人一樣。
“阿韞,你太好了,我想你一定會找到一個世間最好的女子與你相配,而不是像我這樣的。我站在你的身邊,雖然一次次告訴自己,我是孟國的公主。可來自記憶深處的點滴,卻怎麼也忘不了過往自己的卑微。常常午夜夢迴,我會想我這樣的人真的配得到像阿韞這樣的好男子麼?怕是上天也不會成全的吧。阿韞,我向你賠禮,我向你道歉。”
她廣袖微揚,突地半跪地上,“請阿韞原諒我的自以為是。在我需要的時候,就要你站在我這邊。在我……又說出這等到絕情的話。”
“公主快起!”
他伸手虛扶,想要像以往一起攙扶她,卻在伸手的剎那停住。
陳湘如再福身,“阿韞。你永遠是我信任和敬重的人。你保重,我得回宮了。”
她走了,來時匆匆,去時匆匆,只留下那抹美麗絕倫的背影。
他的手久久伸在空中,不前不收,就似她還半跪在他的面前,而他卻用繁複的心情,不知要說“不原諒”還是要說“沒關係”。
他在乎的。他想大喊,他想狂呼“月亮,你為何要這樣?為甚不是選我?只要你選我。我必一生不負……”
可他卻沒有說出來。因為說破,她也不會回頭,真正佔據了她心的是呂連城。
不知何時,大管家已靜立一側,不解地問道:“相爺,你為什麼不告訴公主。說你是很在意她的。”
“說出來有用麼?不過是給她平添煩惱,也是讓皇上為難。”
孟帝說是要陳湘如抉擇。卻已經是替陳湘如做了決定。
如果孟帝真有偏著他楊韞,就該果斷的拒絕,但孟帝收下了洛陽,還使人接管洛陽,可見孟帝是要把陳湘如許配呂連城。
孟帝太瞭解他了,他楊韞自小學的是孔孟之道,奉行中庸之學,無論何時都不會背棄孟國,更不會背棄孟帝,也不會因為容樂公主的事就行事欠妥,即便心有不悅,卻不會有半分不滿。
楊韞,你為何要這般冷靜,如果可以,你如呂連城那般的痴狂,也許你還能贏得她的心。
但他做不到啊!
他太冷靜了,只能獨自承受著這種蝕骨的痛。
痛得入魂,痛得銘心,卻獨是她不能知曉的。
也許她之所以放開他,是覺得他愛得不及呂連城深。
情深愛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表達方式,就如他楊韞,也是愛的,只是更懂得收斂,更懂得如何掩飾,但心頭的痛不會比呂連城少。
陳湘如出了紫衣巷,隱約間,猶似聽到了熟悉的《名媛曲》,她今生的沉浮、顛沛,化成一曲纏繞的曲子,這一支訴說她今生風雨的曲子,聽到耳裡,讓她不由得感慨萬千。
楊韞,對不起!
她只能將這份情埋在心底,而楊韞從今兒起亦只能是她的知己、朋友。
車輦軋軋,外頭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公主,你還去江南麼?”
她打起簾子,卻見街畔立著王連。
“去,當然要去。”
王連擔心她不去,不由勾唇笑道:“公主,還是預定時間離開麼?”
陳湘如微微點頭,“是。聽說明日便有戶部的人先去江南。”
王連想問:公主,你真的要嫁給呂連城那個衝動的武將麼?可他問不出口,家裡人也再三叮囑,“你別再念著公主了,文有楊丞相,武有呂連城,公主是不會選你的。”即便他有王貴妃疼惜又如何,到底是不能肖想公主的。
可是,他就是放不下。
只要關於她的丁點訊息,他就會忍不住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