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不可能有這麼按安排來方便醫科學生的事情。
「是吧?所以就要在登記者去世之後,將他們一直儲存在冰櫃中直到實習期來臨。存一年都是可能的。真的很想向管理這方面的人道個謝呢。」
「你等一下,那最長的情況下要儲存一年了?」
「做了防腐處理,所以沒關係的。」
不是這個問題,純也是想說「要在這麼長的時期裡都把那個放在身邊嗎」的,可是想想看,已經和屍體一起呆了三個月的透也是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
最近屍體已經像飯店裡的保險櫃一樣是分櫃保管的了,但以前都是沉放在放滿了酒精的大池子裡的,現在這個池子也存在著,在冰櫃放滿的時候就會暫時使用。透親切地把這些純也根本不想知道的事情一一向他說明著。
簡直就像大江健三郎的《死者的奢華》中的世界一樣,聽著透滔滔不絕的言語,純也想起了小說的內容,不由一把捂住了嘴巴。
「……我不能相信……」
「什麼?」
「剛處理完屍體就沒事一樣來吃肉,你這是什麼神經啊。」
看著以美麗的臉孔說出完全不搭調的黑色話題的透,純也避瘟神一樣把身體向旁邊扭了過去。
他說今天消耗了不少體力,所以晚餐要吃得豪華一點,就約了在大學旁邊的烤肉店見面,自己真沒想到這裡面還有慶祝解剖結束的意思。
「是嗎?啊,對不起,我還要點肉,內臟和肝各兩人份。還要和風沙拉,啤酒也再來一杯。」
「……」
透依次消滅著點來的肉,純也卻完全是興味索然的樣子。
「不吃了啊?你怎麼胃口這麼小啊。」
「聽了你的話直噁心,一下子就沒有食慾了。」
「少說這麼沒用的話。我從解削實習的第一天起就吃得很開心,是我們親切的助教請客呢。」
「那根本不是親切,是想捉弄你們吧?」
如果物件是這傢伙的話,實在是會打亂別人的所有預期的,純也對那位一定是大跌眼鏡的教官倍感同情。
「哼。女孩子就算了,連男人都一副快死的樣子醜態百出。實習裡還有好幾個貧血昏倒的、腳軟到站不起來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麼。」
「那才是本來該有的反應吧。」
「可是剝開一張皮的話,大家有的東西不都是一樣的嗎。我和你和屍體也都是一樣的。即使如此卻會覺得害怕噁心,那不是反而不正常。」
「理性和感情是不一樣的。就算腦子裡知道,也沒有那麼簡單就能克服的啊。」
「正因為要控制感情才有了理性和智慧。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人類和動物又有什麼兩樣。」
透用那端整得過頭的美貌冷冰冰地說著,純也一時無語,只得呷了一口啤酒。
這個男人,水城透,是超級難考進的帝都大學醫學部的學生,兩個月前才剛剛成為純也的室友。
位於日本頭腦最高峰的帝都大學有五個宿舍。哪裡都是不提供伙食的,每個房間都是十疊左右的西洋式房間加一個簡易廚房,浴室和衛生間是共用的。
不實用,外加上都是兩人房間,這對重視隱私的現代學生來說是很想敬而遠之的,按說應該空房多多。然而,泡沫經濟崩潰後雙親的經濟狀態也在此反映出來,宿舍一直都是超滿員狀態。最近更是求大於供,抽籤抽不中進不了宿舍的大有人在。
宿舍舍友的組合與學部和學年無關,是每年春天以抽籤來決定的。如果沒有意見或者變更的理由的話,那麼很少人會在一年中更換室友。不,應該說根本沒有。
而純也原本的同屋是英語科的,由於特別優秀的緣故被選為了與美國姐妹校的交換留學生。
去留學的他退舍之後,房間就多出了一個空,於是便從等待空缺候補中選出一個人來,那就是眼前的透了。他原本都是走讀,但似乎是因為實習任務增多回家太晚的緣故,才提出了住宿申請的。
——對你來說真是個災難啊。
得知新的室友的時候,原室友憐憫似地仰天長嘆,然後歉意地向純也道歉。
——那樣的傢伙會到這裡來真是很抱歉,都是因為我中途退出,才給你造成這樣的麻煩。
——災難?那樣的傢伙?
——怎麼,你還什麼都不知道啊?那小子在醫學部很有名呢。是個非常奇怪的人。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