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的情形讓她吃一驚。城裡到處是一片反右傾的風潮。從輪船碼頭上來,直到市中心,一路上,貼滿了標語。她望著那些殘酷的血淋淋的標語,心裡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這次也許會無功而返。
拿著材料,走進了團委的辦公室,昔日的同事們全都望著她,只是點了點頭,而沒有跟她說一句話。看他們的樣子,都像是見到了敵人似的。她的心一陣冰涼,這些人是她的戰友同事,過去,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有說有笑,親密無間。現在,僅僅因為她成了“右派”,他們就像對敵人似的防著她。
本來,懷著和他們一訴衷腸的念頭。如今看來已經不可能了。她苦笑了一下,退了出去。
她振了振精神,決定去找有關領導,申訴自己的問題。
邁著沉重的腳步,來到了老領導的門口,正想進去,卻看見前夫從裡面走了出來。前夫失去了往日的風采,憔悴、委瑣,像個老頭似的。看見她,先是一愣,立刻,抓住她短促而有力地說道:“你跟我來。”
陳帆根本不想跟他去。她恨透了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把她扔在了一旁,拋棄了她。她永遠都不會諒解他。可是,看著她緊迫的樣子,不由自主地跟他去了。
出了院子,來到一個僻靜的拐角處,前夫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
陳帆怒道:“你這是做什麼,像地下黨似的。”
前夫說:“現在的形勢比地下黨還要殘酷。”
解放前,前夫做過一段地下工作,對這方面最有感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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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前夫如此緊張的樣子,如意也吃了一驚:“究竟除了什麼事情?”
前夫嘆了口氣說:“你在農村也許要好一點,沒有感覺到日益嚴峻的形勢。如今,城裡可是翻了天了,帽子滿天飛,什麼人都是右派。”
“你呢?你不會也成了右派吧?”陳帆鄙視地說。想起,自己劃成右派就被他拋棄的事情,心裡就非常的憤怒。
“我知道你恨我。”他說,“我也不知道和你怎麼解釋。也許,我們這些人太忠心太愚蠢了,凡是上面說的組織說的,都會毫無怨言地去做。和你離婚,也不是我的本意,雖然你被劃成了右派。但是,你是我深知深愛的愛人,我知道你並不是他們所說的什麼右派,也不想和你離婚。但是,組織上三番五次地找我談話,要我看清形勢,和你劃清界線。要是對你還有什麼溫情和留戀的話,就是敵我不分,就是右派。我們都是黨的好兒女,對黨忠誠,為了黨和革命,可以奉獻出一切,乃至生命、愛情。”
陳帆知道他是在狡辯,但是,事情已經過去,她也不想和他太計較,說道:“不要把話說的這麼好聽,你是怕波及你自己,明哲保身。”
“我承認,我確實有這樣的想法。”前夫說,“但是,現在,你無論如何也要聽我的一句話,不要去申訴。”
“為什麼?”
“你別指望現在會有人替你說話。只要是右派,所有的人都會把你往死裡整。”他說,“你越申訴,別人就會說你不老實,妄圖翻案,你就會越倒黴。”
陳帆聽得不太明白,說:“難道,就不給我們機會了?我們的問題就不解決了?”
“不知道。”前夫說,“反正,之前的例子很多。許多人也和你一樣,被打成右派之後,心中不平,到處喊冤申訴,結果呢?被冠以反黨反革命的罪名,郎當入獄。”
“不會吧。”陳帆說,“難道就不讓人說話了?就沒有講理的地方了?”
“天空中一片烏雲,沒有陽光。”前夫的臉色悽慘,像要哭出來似的。突然,他抓住了陳帆的手,大聲說道:“你說,烏雲是暫時的,總有一天會雲開日出?是不是這樣?”
陳帆被他這中瘋狂的舉動嚇了一跳,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對他說。就在這時,只聽見有人喊道:“在這裡,在這裡。”
陳帆循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夥人急匆匆地衝了過來。她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們就把前夫按倒在地。
“你們這時做什麼?你們想要做什麼?”
陳帆大聲問。
“他是特務,是國民黨潛伏在此的特務。”他們說,“你最好站遠一點,這裡的事情不關你的事情。”
前夫沒有說什麼,也沒有看她一眼,被他們推推搡搡地抓走了。
陳帆懵了,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前夫成了特務?對前夫,她是很清楚的,他出身豪門,十六歲參地下黨,為了革命為了新中國,斬斷親情,出生入死,奉獻青春。這樣的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