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切都顯得非常清楚。在他剛失去一隻眼時,他的深度感覺經常出現失誤。但當他像現在這樣注意力高度集中時,他的視力又會恢復到過去的清晰;就好像那隻壞眼會暫時復生。
距離並不遠。如果槍裡是一顆子彈的話,他會毫不困難地射穿那女孩的脖子——但他現在要處理的事情要麻煩得多。他的槍裡裝的是一隻浸滿藥液的飛縹。在這個距離,它很可能落地或偏斜。值得慶幸的是這一天幾乎沒有什麼風。
雨烏默默地祈禱:“如果這是天神和我祖先的意願,請引導我的手和眼,讓我射中。”
女孩走了出來,旁邊是她的父親——那麼也有朱爾斯的活兒幹了。透過望遠鏡看去,那姑娘是個非常明顯的目標。她的皮大衣映出一道耀眼的藍光。雨鳥看到了麥克吉手中的箱子。他意識到他們差點又晚了一步。
女孩看上去情緒低落。她的扣子只扣到胸口,所以在咽喉處大衣微微敞開著。天氣很暖和,連老天爺也在照顧他。
他扣緊扳機,瞄準她的咽喉。如果這是天神和我祖先的意願他扣動扳機。沒有爆炸聲,只有輕輕的“噗”地一聲一和一縷輕煙。
他們正要走下臺階時,恰莉突然停下,發出一聲窒息的吞嚥聲。安迪立刻放下箱子。他什麼都沒有聽到,但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恰莉出事了。
“恰莉,恰莉?”
他驚恐地瞪視著她。她像一尊雕塑,一動不動,在皚皚白雪的映襯下顯得難以置信的美麗。難以置信的瘦小。安迪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這變化如此巨大,如此可怕,開始他居然沒有領悟。
恰莉的喉頭下露出一個像針一樣的東西。她戴著手套的手摸到了針頭,把它擰得可怕地向上翹起。一滴血珠從傷口中流出,緩緩流下嚥喉,像一朵精緻的小血花,染紅了她襯衫的領子,正好碰到了皮大衣拉練旁的毛領。
“恰莉!”他大叫一聲。正當她眼睛上翻身子往外撲倒時,他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他把她抱到前廳,一遍遍呼喊她的名字。她喉嚨處的飛縹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的身體綿軟無骨,好像已經死去。他緊摟著她,悲憤地怒視著面前陽光明媚的樹林,那裡顯得如此空曠一沒有一聲鳥嗚。
“誰幹的?”他大喊,“是誰幹的?站出來讓我看看!”
唐·朱爾斯繞過前廳的拐角。他穿著阿迪達斯網球服,一隻手拿著·2──
“誰殺了我的女兒?”安迪尖叫著。這叫聲使他的喉頭陣陣作痛。他把她摟緊。她小小的身子在藍大衣裡可怕地癱軟著。他的指頭摸到飛鏢,把它拔了出來,又一滴血湧了出來。
把她抱進去。他想,必須把她抱進去。
朱爾斯悄悄走近,從後面襲擊了他。就像演員布什襲擊林肯總統一樣。安迪的身子猛地向上一挺,把恰莉抱得更緊了。接著他向前栽去,撲倒在她身上。
“再簡單不過了。”當雨鳥躺著三月末的融雪,搖搖擺擺走向小屋時,朱爾斯正在自言自語,“不費吹灰之力。真不明白乾嗎要這麼大驚小怪?”
第八章 黑暗中
一場夏季暴風雨和兩臺發電機的故障引發了這一系列事件的終結,帶來的是毀滅和死亡。
暴風雨發生在八月十九號,大概是安迪和恰莉在佛芒特爺爺的小屋被抓五月之後。在這八月的日子,剛過正午,彤雲就開始醞釀著閃電。但是在綠草地和精心修剪的花壇圍繞下的兩所漂亮房子裡,人們在忙碌地工作。沒有人——不管是修草坪的工人,還是那個在午飯時間騎馬的管理計算機房的女人一意識到暴風雨就在眼前。而卡普正在他裝有空調的房間裡一邊吃著三明治,一邊做著下一年度的財政預算,根本忘記了外面的酷熱和潮溼。
也許那天在隆芒特惟一預感到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就是這個因雨而命名的人,這個印地安人在+點半時來至!基地,正好在一點鐘時報到上班。每當大雨來臨之時,他的骨頭和左眼空空如也的眼窩總是會隱隱作疼。
他現在開的是一輛破舊的雷烏,前面的擋風玻璃上貼著一張口級停車牌。他的衣服外面套著一件勤雜工的白大褂。下車前,他在那隻瞎眼上戴上了遮眼布。他只有在工作時為了那個女孩才戴它。這使他心裡很不舒服。因為只有遮眼布才會使他想起他少了一隻眼睛。
這裡一共有四個停車處。本來雨鳥自己的車是一輛嶄新的黃色卡迪拉克,貼的是A級停車牌。A是VIP(重要人物)的停車處,位於兩所房子最南端的地下。地下隧道和電梯將vIP的停車處和計算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