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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雲散後,人們會驚奇地發現,世界末日並沒有到來,生活因為色彩更加豐富,選擇更加多樣而可能變得更加美好。
後現代主義讓我們發現,還可以思考“讓世界恢復堅固”的反問題:網路中的個性化何以可能?具體來說,個性化價值的經濟性何在?
真實世界中的價值
色隨心變
《鏡花緣》第十四回講了個稀奇的故事:“雲霧護足”。說那裡的人,腳下都踩著一朵雲彩。
主人公唐敖為此請教一個酒肉和尚:“適見貴邦之人都有云霧護足,可是自幼生的?”
酒肉和尚道:“此雲本由足生,非人力可能勉強。其色以五彩為貴,黃色次之,其餘無所區別,唯黑色最卑。”
走著走著,只見有個乞丐,腳登彩雲而過。唐敖道:“請教九公,雲之顏色,既以五彩為貴,黑色為卑,為何這個乞丐卻登彩雲?”同伴林之洋想起酒肉和尚也腳護彩雲,也覺奇怪:“嶺上那個禿驢,又吃葷,又喝酒,又有老婆,明明是個酒肉和尚,他的腳下也是彩雲。難道這個花子同那和尚有其好處麼?”
見多識廣的多九公道:“當日老夫到此,也曾打聽。原來雲之顏色雖有高下,至於或登彩雲,或登黑雲,其色全由心生,總在行為善惡,不在富貴貧賤。如果胸襟光明正大,足下自現彩雲;倘或滿腔奸私闇昧,足下自生黑雲。雲由足生,色隨心變,絲毫不能勉強。所以富貴之人,往往竟登黑雲;貧賤之人反登彩雲。” 。。
第一章 後現代經濟—價值(2)
與酒肉和尚和乞丐腳登彩雲形成幽默對比,過了一會兒,就見一虧心官員,腳下用綾遮蓋著“晦氣色”的雲,前呼後擁威風而過。
請注意,這裡有兩組概念:一組是富貴與貧賤,對應效用的多與少;另一組是彩雲和黑雲,對應價值的好與壞。
這正好涉及“現代性”與“後現代性”價值分析的根本區別點:現代性(工業化)價值分析,只分析效用,不分析價值,把效用直接當做價值(典型命題如有錢即快樂);後現代性的價值分析,既分析效用,更注重價值,認為效用不等於價值(典型命題如有錢不等於快樂)。
現代性之所以排斥價值,因為覺得價值是主觀的,也就是多九公說的“色隨心變”。在佛教中,“色”不是指*,而是指物質,如“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在經濟學中就是效用。至於“心”,顯然是與物質相對的,在經濟學中就是價值。
在工業化之初,以色來排斥心這種成見還沒有被特別強化,斯密和邊沁的經濟學都含有“色隨心變”的成分。邊沁最為典型,他認為價值就是快樂和痛苦,效用是引起快樂和痛苦的東西(財富)。馬歇爾顯然看出,“色隨心變”是一種不符合工業化標準的經濟理念,為了正規化,遂取消了快樂和痛苦這個意義上的“非標準化”的價值,代之以貨幣表現的“標準化”的效用。從此,腳踩黑雲還是彩雲不再重要,重要的只剩下富貴與貧賤,即物質財富的多少。
從深層根源上看,工業時代價值分析的特點,是用形而上的理性排除情感的干擾。工業化是反對自然的,情感就是存在於人之內的自然,所以“色隨心變”是要大反特反的,否則農業社會的價值觀就要復辟了。
後現代性的價值分析,則特別強調“色隨心變”。後現代的一個基本理念,就是心物一元,它是前現代(農業社會)“天人合一”的否定之否定。心物一元這裡的“心”,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情感,擴大點說就是與心理有關的情感、個性化、資訊等不確定的東西。在物質財富中,加入“心”的成分,成為後現代的要求。
隨著工業化在全球即將完成,現代之後的時代來臨,2002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終於頒給了專門研究“色隨心變”的丹尼爾?卡尼曼。卡尼曼寫了一篇《回到邊沁》,正式提出在價值分析上從馬歇爾“回到邊沁”的綱領,主張改變只分析效用(物)、不分析價值(心)的西方主流經濟學,像邊沁那樣既分析效用又分析價值,實現心物一元,為此他提出了心物一元的價值模型。
需要說明的是,效用不是物,效用是人(基於願望)對物的使用價值的評價。上面與價值、效用聯絡在一起的“心”、“物”,是指按照心物二元區分的方法和觀察問題的角度。科學主義代表物的方法,人文主義代表心的方法。物的方法的特點是,用自然科學(看待物)的方法和角度看待人與物,人是物化的人,物是物化①的物;心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