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就沒有人跡了。藏在樹林裡,蹲在田溝裡,伏在田坎下……大家都找著他的“保險公司”,希望敵機不要到自己的上空,到了不要在此盤旋,盤旋不要發現目標,發現目標不要擲炸彈,擲炸彈不要擲到自己的身旁。
當時我們正走到一個小松林旁邊。在這平曠的田野裡,有這松林來隱蔽,當然是好地方。隊伍進入松樹林時,三個怪物就分散在上空盤旋了,只得就在松林旁邊的一個窪地臥了下來。雖然過去的經驗,飛機是注意打樹林的,可是已來不及離開了,只得“聽天由命”,任敵機所為。
戰士們都啞口無言了,只是各人伏在各人的地方,都望敵機快點走開。血脈是急促的跳,怒憤是更加增高,最著急的是因為敵機的搗亂會妨礙我們勝利的取得,可是並沒有別的辦法,仍然忍耐著。
這時一切都是寂寞的,只有三架飛機的嗡嗡聲音,噪得天轟地動。一切都是停止的,只是三架飛機在上空狂亂的翱翔。
盤旋多回,大概已發現目標,“轟隆”的一聲,開始擲炸彈了。大家的精神更緊張了,脈搏更急促了,怒火更加上升了。這個炸彈是炸在前面的樹林中,據旁人說,是在教導營的附近,並聽到了被炸傷的同志的呻吟。接著又“轟隆!轟隆!”的兩個炸彈,就炸在我們自己的隊伍中。在那附近的同志,因為感覺地位的不安,向別的地方奔跑了,受傷的同志,又在那裡呻吟起來了,在飛機的噪聲下,聽得特別悽慘!
姚同志弄得滿身泥灰,面色灰白的匆忙跑來,細聲而急促的說:“糟糕!兩個炸彈都打在我們隊伍中間,我們的班上已打倒三個,隊長也打倒了,我因為臥下了,所以只打得一身泥土,真是……”話未說完,又“轟隆!轟隆!轟隆!轟隆!”的幾聲,稍抬頭看時,又是在我們的隊伍中。這時黑煙瀰漫了整個松林,碎片,泥土,樹枝,以至被炸戰士的衣肉,均紛紛飛起來。“哎喲救命!……”的聲音,很悽慘的在受傷同志的口中喚出來,真是聽了又傷心!又惱恨!
本來就感覺現在躲的地點並不保險,而且就在危險地帶,但在這時候,大家都起來亂跑,反更使飛機發覺,大家站起來跑,目標更大,更能使碎片有效力打到跑的人。特別怕看飛機的我,飛機還在打圈時,總不敢抬頭看它,因為看到它飛在自己的頭上,特別是看到丟炸彈下來時,更加害怕,所以只緊緊的抱著頭臥在地上,似乎要和穿山甲一樣,立即向土裡鑽進去。
受了傷的陰大生郭承祥捂著傷口蹣跚走了過來,滿身都沾著泥灰,面孔已現著青色,衣褲已為鮮血溼透了。他淒涼的對我說:“我負傷了,請叫衛生員來上藥……哎喲!”我聽了他的說話,見了他的形容,更加難過了。飛機仍是在上空飛旋,大家都已跑得稀散了,哪裡找得到衛生員呢?只得安慰他說:“不要著急,現在衛生員不知哪裡去了,你且在這裡臥下,飛機去時,就找衛生員來上藥……”
殘酷的轟炸(2)
“轟隆”“轟隆”的炸彈又爆炸了,都在前面的松樹林裡,他倆就趕快的忍痛臥下了,我也緊緊的臥在地上。
炸彈沒有響了,飛機的叫聲逐漸小了,“可惡的王八蛋走了”,旁邊的同志惱恨的說著。這時大家都從各人的“保險地”走了出來,大家的顏面都表示著一方面是對這殘酷轟炸我們的飛機無限的痛恨,一方面是表示對受轟炸而犧牲或負傷的同志無限的憐憫,均紛紛的慰問負傷的同志,為他綁紮血管,撲淨泥土,找衛生員,為他找藥,扶著他在樹陰休息。
“嘀嘀嗒嗒嘀……”集合號吹了,部隊仍繼續前進,去完成戰鬥任務。經過剛才敵機轟炸的刺激,精神更緊張了,痛恨敵人的情緒更高漲了,巴不得立即跑到敵人面前,把他消滅個痛痛快快,來回答他的殘酷手段,來為被轟炸而犧牲和負傷的同志復仇!
我們的這個部隊,是被轟炸得最厲害的一個,大部的炸彈都是爆炸在我們的部隊的中間,因此我們便不能夠按次序跟著他們前進,要在這裡處置犧牲和負傷的同志。
集合號響後,走散的同志均回來了,大家均嚷嚷的埋怨著:
“今天就是教導營的隊伍暴露目標的。”
“隊伍是沒有,就是那個飼養員,飛機來了,還牽著馬在路上跑。”
“是炊事員同志的擔子沒有隱蔽得好”……走到被轟炸的地方,真是使人目不忍看,耳不忍聞,炸傷的同志在輾轉反側的叫痛,在可憐的哭啼,在要求同志們對他幫助。他們手足斷裂了,頭臉破爛了,身體炸傷了,他們的鮮血仍在不斷的流,然而在同志們安慰時,仍表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