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去罵,只好按魏天霖定下的規矩辦,每十天回家要一回救濟糧。
這天,三叫花子要了救濟糧回來,一路走得腰痠腿疼渾身虛汗,好容易到了“家”,剛躬腰鑽進窩棚準備躺下歇會兒,立即火燒似的“娘哎”一聲退了出來,窩棚裡躺著一個人!窩棚裡黢黑看不見臉,看腳是個女人。三叫花子十分生氣,站在窩棚外頭大喊:“出來!這是我的窩棚!你佔了我住哪裡?”喊了幾聲裡頭沒有應聲,他懷疑起來:可別死在我這裡了!他一摸腳冰冰涼,可不是個死屍咋的!立馬扯住雙腳就往外拉,拉到窩棚門口一看確實是個女人,從面相上看約摸三十來歲。他拖的時候覺得她的身子軟軟的,伸手一試鼻口確實沒氣了,覺得十分惋惜:剛死,我早來一兩個時辰也許死不了。心裡這麼想著,又拉過她的手摸脈。他一摸驚喜得跳起來:她還有脈兒,還沒死挺!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天下蒼生 第十章(4)
三叫花子丟下她的手,趕緊就扒窩棚旁邊的一堆沙土,從土堆裡扒出小鍋和被子,抖抖土把被子蓋在女人身上,就去刷鍋燒水,鍋裡的水剛剛斷涼就忙忙地拿碗盛了往那女人嘴裡灌。那女人牙巴骨已經緊了,灌的水都從嘴角流了出來。三叫花子在幾十年的討飯生涯中大約見過或者親自打死亡邊兒上救過同行兒,他當機立斷自己喝了一口水,拿筷子把那女人的嘴撬開,嘴對嘴往那女人嘴裡送水。他先送了半口,停了一會兒那水卻不見了,又送了半口,過一會那水又不見了。“她還能喝水!”三叫花子心裡樂了,能咽水咽飯說明人還有救。於是,他就繼續嘴對嘴地給她喂,喂完半碗又餵了半碗。“她能活過來!”三叫花子自己對自己說。他心裡想不能光灌水,她肚裡缺食兒!於是便熬地瓜面粥。熬好了仍用老法子喂她。他竟一口氣餵了她一碗。
三叫花子自己跟自己商量。他也不覺累了不覺餓了,蹲在旁邊瞪著倆眼看那女人有沒有活過來的跡象。那女人還像先前那樣閉著眼一動不動地躺著,鼻口裡似乎有了一絲氣息。這樣過了一兩個時辰,三叫花子溫熱了粥又餵了她一碗。天將黑的時候,他把她重新拖進窩棚,把被子蓋在她身上,自己坐在一邊守著,隔一會兒試一回她鼻口裡那遊絲般的氣息,看是強了還是弱了。三叫花子從前說過他睡過不少同行女人,其實那都是吹牛。為男人的臉面吹牛。世界上有這樣的男人和女人,為了光亮自己的面子,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不惜想方設法兒吹牛皮。有的女人明明被男人遺棄了,還得吹是自己把那個男人蹬了。有的男人連女人下邊長得什麼樣也不知道,卻吹噓自己睡過多少多少女人。
三叫花子今天才是他一生中第一次有女人陪著過夜,而且還是一個將死的女人。他睡不著,一會兒坐起來,藉著月光看那個女人一眼。他想著怎麼才能把她救過來。他不管她是誰的女人,女人總是寶貴的。寶貴的東西不能讓它輕易消失。現在救這女人的良藥就是吃物。他一夜竟餵了她六七次稀粥。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動手熬比昨天更稠一點的粥,因為後半夜他嘴對嘴喂她稀粥的時候,他感到她有點主動下嚥的意思。第二天上午當三叫花子第三次喂粥的時候,鼻子聞到了一股異味,很像尿的臊味,掀開被子一看女人的褲子溼漉漉的。他慌了手腳不知怎麼辦好。他想把褲子給她脫下來洗一洗,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使他不敢下手;就讓她這樣穿著吧,把人救活才是最當緊的。他這樣想著心裡覺得很不安,穿溼漉漉的褲子一時半會兒能撐,黑天白天老是穿著那該多麼難受!躊躇了半天,他終於決定給她洗一洗。當他脫她褲子的時候,他在她的兩條大腿的中間看到了一件與男人相反的東西,先是看見密密麻麻黑糊糊的一片……看見這東西的一瞬間,他渾身戰慄雙手抖索不止,覺得自己的下身有了異樣……三叫花子像一個手段拙劣的小偷,三扯兩扯拽下她的褲子,急忙給她蓋上被子奔出窩棚,到那片水窪去洗。他洗得很仔細,特別是褲襠那兒。洗好之後他把褲子搭在去年的已經開始腐朽了的蘆荻上晾曬,又去侍候那個昏迷不醒的女人。他不時向蘆荻上的褲子看一眼,怎麼看怎麼像一面高高飄揚的旗幟。夜裡,他躺在那女人旁邊,下身那個東西一直硬邦邦的,好像在催促他儘快發洩。他只輕輕擺弄了幾下,一股熱乎乎又黏乎乎的東西就流了出來。他突然生出一種犯罪感,跑到老黃河灘上,仰頭朝天,接著又狠狠打了自己幾記耳光。
第三天女人終於醒了,她醒得似乎很突然,像是被打通了哪條血脈,像是正睡著覺忽然被什麼驚醒。她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滿臉鬍子的老頭子正兩眼定定地看著她。當她意識到自己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