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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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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子大艱苦奮鬥了一輩子,到底讓他奮鬥到一頂地主帽子,臨死吃了一頓飽飯,只是吃得飽過了頭。糧管所裡大約沒有調來糧食和地瓜幹,就把棉籽當作救濟糧發給莊稼人,二斤棉籽抵一斤原糧,莊稼人都樂意要。他們把棉籽放石臼裡舂碎,摻上地瓜面蒸成窩頭。莊稼人都知道這種窩頭不能多吃,還要邊吃邊喝水,否則就要肚脹。二狗子娘去閨女家了,二狗子大不知是餓過了頭還是餓昏了頭,逮住棉籽窩頭使勁吃,吃飽了再喝水肚子就脹起來。肚飢難熬,肚脹大約也是不好受的,二狗子大的死相相當不雅,他光溜溜地從床上滾了下來,肚子鼓得像個足月的孕婦,並且齜牙咧嘴攢眉瞪眼,看來嚥氣的那一刻萬分痛苦。

天下蒼生 第十章(3)

與此同時,三叫花子卻進了這個饑饉年頭的天堂。他畢竟是個謀生的老手,進了老黃河他先在一道水衝的土溝上面搭了一層厚厚的蘆荻,把土溝的一頭用土堵嚴,一頭空著作進出的門戶,裡面鋪上軟軟的乾草,這便有了安身之處。他又在沙土地上挖了一個圓圓的小坑把那口小鍋坐上,這便有了吃飯之所。為人在世有了吃住的地方還求什麼?至於那口小鐵鍋煮什麼,他是不發愁的。他一來到這裡便讓一片片的二月蘭吸引住了。二月蘭也叫紫花地丁。早春二月裡紫花地丁便冒出地面,四五片小小綠色葉片中間,開出兩三朵紫色的小花,在寒意甚濃的春風裡抖抖索索地微笑。這二月蘭根葉花都能生吃,嚼在嘴裡黏黏的沒有任何邪味,大有榆錢榆葉的風味。但凡捱過餓的人都知道,榆葉榆錢無論是營養和口感都是樹菜之中的上品。二月蘭熟吃或蒸或煮,再加鹽末味道自然更佳。三叫花子挖了許多二月蘭,擱黃河故道殘留的清水裡洗淨,放鍋裡煮熟又抓一把地瓜乾麵粉進去,一頓上好的菜粥便做得了。他嚴格要求自己,每頓飯只放一把地瓜乾麵粉,這就叫定量。那些吃商品糧的也叫定量。

三叫花子還發現連他享用的零食老黃河都給他準備好了。老黃河的沙灘上生長著許多茅草,茅草的根裡含著不少糖分,刨出來洗淨放進嘴裡咀嚼,甜甜的汁水沁人肺腑。唯一讓他不滿意的是他必須十天回三戶莊拿一次救濟糧。那個魏天霖可惡得很,十天發一次救濟糧,多一天他也不發。他每一次回去找魏天霖,都能看到許多人堵著他家的門罵,他去敲鐘就跟在他腚後罵,他回家就跟著他到家裡罵。三戶莊魏吳許三大家族,許家族、吳家族罵,他的本族也跟著罵。那些罵人的話裡大都離不開兩樣東西,一是祖宗爺孃,二是男女生殖器官。當然有時還夾雜一些“貪汙”、“多吃多佔”等政治名詞。

魏天霖耳根子也真硬,任你罵得縫不得繚不得,他一不還口二不發脾氣,只是一個不吭聲,有時候他還朝你笑笑。有人見罵不行就哭著跪求,跪求也不行,魏天霖那顆如同秤砣一般的心就是不軟,不到日子即便誰家餓昏了人他也不發糧食。他的近門長輩實在聽不下去了,就勸他:“咱魏家的祖宗在地下打滾哭嚎咧!咱魏家大男小女耳根子發熱咧!你把救濟糧一總髮給社員吧,早晚都是他們吃,咱魏家死了的活著的耳根子就都清淨了!”魏天霖說:“南京到北京都數捱罵輕。你們見哪個墳頭裡是讓人罵死的?社員的罵我總兜著,沒你們的事,你們只當沒聽見!”魏天霖的長輩們說:“日祖宗操祖宗我們攤一份哩,誰叫咱一筆寫不出兩個‘魏’字哩!”魏天霖向長輩們打躬作揖說:“咱們這個‘魏’是掰不開了。這樣吧,你們姓你們的好魏,我姓我的孬魏,從今後咱們兩不扯。”又說:“社員罵不死我,我還怕餓死社員哩。”

吳黃豆聽了社員一條聲罵魏天霖,心裡很不好受,覺得魏隊長都是鬍子拉碴的人了天天捱罵,就去找他,對他說:“魏大叔,你都年近半百了還天天耳根子不清靜。把大印給我吧,我還是按咱研究好的辦法辦,社員罵讓他們罵我去!”各個生產隊的倉庫裡的糧食都蓋有木印,印把子由隊長或保管員管著。有一個電影名字就叫《奪印》,說的是階級敵人怎麼搞破壞,想奪貧下中農的印把子。魏天霖當然不是怕吳黃豆奪自己的印把子,他是不想讓吳黃豆背黑鍋。他聽了吳黃豆的話,就苦笑了,說:“罵人無好話。社員罵我你覺得難聽,罵你你聽著就變成唱戲了?你年輕,再說還有櫻桃,年輕人愛臉面。我這麼大年紀了,當過白旗捱過辯論,反正是不要臉了讓他們罵去吧!”三叫花子越想越生氣:救濟糧是上級發給全莊社員的,又不是發給你一個人的你為啥扣住不發?捱罵也不發臉皮多厚!他自量自己是外來戶說話沒分量,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