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一條小巷,不大會兒的工夫早就溜到了趙勝他們身後,連忙斂聲屏氣招手皺眉地將樂正叫道了身旁。
樂正和萬章當師兄弟好幾十年了,還能不瞭解他這點溜號撬門的小本事,剛才看見萬章一個人往前跑就知道他想幹什麼,所以接著便轉身向後跑,跑到身後最近拿到巷口還沒喘勻氣,看見萬章招呼他,便連忙迎上去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彙報了起來。
萬章聽了樂正的話倒沒吃驚,但眉頭卻皺的比樂正還厲害,牙疼似地誤了無腮幫才愁眉苦臉地說道:“這個太子也真是,向學也得分個時候吧,要是讓大王知道了還了得!你說我……唉,為兄還得去陪著夫子見趙國相邦。要不……允直你這樣,先不要過去見禮,你趁著亂偷偷將太子引到大殿裡去找個地方躲一躲,不要被人發現就行。”
“諾諾諾。小弟明白。”
亂哄哄之下這點事兒還是容易辦到的,樂正一張核桃臉瞬間抹平,連忙拱了拱手便快步向學宮大門跑去。萬章也來不及理他了,說完話再次轉進小巷抄近路向問禮大殿奔去。
…………………………………………………………………………………………………
問禮大殿裡,老態龍鍾的孟軻得到萬章的通報,便艱難地站起身拄著柺杖走到了大殿門口。
萬章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扶著孟軻,聽到不遠處已經傳來了紛亂的笑語和腳步聲,心下除了慶幸自己動作快以外,更多的卻是忐忑不安,偷偷瞥眼看到孟軻顫巍巍的撐在那裡,雖然一直用樹皮一樣的乾枯手指故作儒雅地捋著鬍鬚,卻架不住年老終究還是不時地咳嗽,心裡不免一陣內疚,接著便拿準了主意:一會兒說什麼也得儘快將老夫子請回去,免得他老人家看到門下弟子如此“小肚雞腸”,居然會在小處難為趙勝而氣出病來。
萬章昨天從蘇秦那裡回來以後便避著孟軻將一眾小師弟叫到一起,如此這般的交代了一番。雖然經過他的苦苦解釋,除了少數幾個人在憤然之下拂袖而走,表示不參與今日的禮見,剩下的多數人攝於齊王淫威終究還是忍氣吞聲的答應了下來。但即便這事兒做得比較順利,萬章也清楚大家就算不說,其實對他也是有怨氣的。
萬章何嘗不是牢騷滿腹,可他能怎麼辦?也只能打碎牙往肚裡咽,希冀今天能大事化小小事化,儘量少傷面子,儘快將趙勝請走了事。然而萬事不由人,萬章並不清楚事態會發展到什麼程度,所以當趙勝和蘇秦等人在公孫丑鞠請之下出現在面前時,萬章的心臟還是不由自主的狂跳了兩下。
趙勝對孟軻的情況還是瞭解的,當看到殿門口那個橘皮枯黑,稀疏的鬚髮早已全白,滿臉都是老年斑的耄耋老人在萬章攙扶之下顫巍巍地硬撐著身軀,肅然的神情明顯是在極力保持著生命最後的尊嚴之時,也不知怎麼的突然間想到了雖然與孟軻同齡,精神卻是矍鑠無比的許行。這一想之下,趙勝心裡不由一酸,沒用誰引薦便快步迎了上去,長臂一拱接著深深地鞠下了身去。
“受業之徒趙勝拜於先生足下。”
見禮自有程式,誰也沒想到趙勝會做出這樣突然的舉動,除了人群后頭一箇中年儒者略一錯愕之下接著若有所悟的嘆了口氣,其餘的人一瞬間全都愣住了。
然而發愣歸發愣,這些人卻並不是不明白趙勝越禮的原因所在,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第一時間同時想到:所謂人心之赤大概就是這樣了。趙相邦雖是年幼,發乎自然的心思卻顯其人品……
這樣一想之下,萬章頓時滿臉發熱,忍不住便向蘇秦偷偷看了過去,見他故作鎮定的以拳護口咳嗽了一聲,剛想說句話把場面順理成章的引下去,就發現身旁的孟軻吭吭地咳了起來,身體也微微向下沉了一沉,很明顯已經不願在趙勝面前故作矜持了。老爺子忽然做出這樣的反應,萬章哪裡還敢再開口,只得再次在雙臂上加上一把力去支撐住孟軻的身軀。
“趙相邦……”孟軻老眼昏花的盯著趙勝看了片刻,核桃一樣的面頰上緩緩露出了笑意,慢慢地點了點頭之後卻只說了一個字,“好。”
好?“好”當然就是“好”的意思了,還能有什麼可考慮的?萬章突然反應了過來,連忙笑道:“呵呵呵呵,呃……兩位相邦,各位先生還請入殿寬坐。有請,有請。”
“呵呵呵呵呵呵,請,請,趙相邦請。”
“蘇相邦請,孟夫子請。”
“各位都請,呵呵。”
……
原來設定好的程式突然都用不著了,大家還站在門外乾等個什麼勁兒?於是一陣客套之後,眾稷下先生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