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星色。”
殷沓沓叫她的名字。
“啊?”
“你恨花膏嗎,這個女人?”
“恨。我恨她。她已經成為了我的恥辱。”
“但是你不應該恨她的。”
“你不明白。”
“我明白。她是你不能愛,不會愛的恥辱,是你的愛情最終破滅的證據。——因為她是你能找到的在世間最愛的人,最關心你的人,你想的是,如果這樣的女人都無法使你全身心愛上,那你就徹底輸了。所以這側面反映了她確實是你愛的人啊。”
“不,我已經無法愛她……”
殷星色有些動搖,她有些煩燥。這種煩燥促使她拔出刀再捅了一記。血液濺在暗色的茶几上不很明顯,但是血有幾滴濺到她臉上了。那刀柄上銀色的星星也被染紅。
“徹底不愛就沒這回事了。怕就怕,卡在愛和恨之間,搖擺不定。但是你為什麼要恨她?……”
“我不能恨她嗎?”
“你可以恨任何人。”
“那我為什麼……”
“你怎麼就不明白,恨是沒有問題的,我支援你恨任何人,恨任何動物,恨傢俱,櫃子,碗筷,都可以。恨是沒有問題的,哪怕你恨到想殺人,想鞭屍,想殺了他全家,□□他祖宗十八代然後將他曝屍……這都沒有問題。唯一的問題是——”
“你得找對物件。”
“為什麼是花膏?這女人如果要排名的話,得排到最後。因為在她前面有一大串名單,你知道的,你遇見的人,侮辱過你,傷害過你,強迫過你的人……很多,很多。多到用excel的行數都算不過來了啊——因為你的敵人幾乎是全世界,對嗎。你軟弱的心靈裡卻擁有不安,破壞,反叛的念頭,這讓你被全世界壓制。叛逆是不允許的,而你親眼目睹被鎮壓的無數反叛行為。我們日常的每一件小事,比如,早戀被父母責罵的少女,沒有結婚物件被父親逼婚的女人,結了婚沒有孩子,被周圍指指點點的女人……女性的被歧視感不斷擴大,而你在看著這些事情發生的同時,不安感愈大,就不敢表露你真實的想法。做出那些事的,贊同那些行為的,全是你的敵人。女性就是這麼脆弱,而你是傑出代表,是吧?……所以仇恨就這麼產生了。對於力量比你強得多的社會文化的力量,你感到憤怒,在意識裡將他們加入了死亡名單。我相信你在午夜或者黎明之時都想過殺人。那些人中的任何一個都會成為目標。在你的心裡,他們已經死過百遍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曾記否
“——但是這其中應該並沒有花膏的身影吧。她一直沒有說過你什麼壞話,你想做什麼,她也都支援。一直地安慰和鼓勵你的,不是她嗎?鼓勵你和社會作鬥爭,鼓勵你不要被那些東西影響到,追求自己內心的理想。她是這麼說的‘要加油哦,堅強一點,這些都沒什麼的~!’……”
撒謊,她明明不是這麼說的。
她是這樣說的……
“別擔心那些東西。那些都是假的,不存在的。”
她笑得很溫柔。“到我這兒來吧,我們在一起,我會保護你的。”
揹著我上山,下山,為我買新鞋子,跪在賓館的地面上,給我貼創可貼的她……
“那些是假的。”
她這樣說,“不存在的。一切都會變,社會會變,環境也會變,人的語言是完全虛假的牢籠。那些是不存在的。”
他人是不存在的……
只有你嗎?星色同學暗想。遲到了好多年的星色同學坐在茶几旁,沉思著。
“恨的物件不對啊。不應該是花膏。如果她要死,也應該是被扔到屍山之上的最後一具屍體吧——那時全世界的人都殺完了。”
殷沓沓衝她一笑,“因為全世界的人,沒有一個做到過她這樣的地步,陪著你,關心你,傾其所有地愛你!——只是她還不夠完美而已。”
“忘我大德,思我小怨。這句子很準確地概括了你所做的事情。”
“面對你無法抗爭的敵人的時候,你退怯了,你忘記了,你閉上了眼睛。然後,你一轉身,將所有的恨傾洩在她身上——她是完全無辜的。她就站在那兒讓你當靶子打,你不覺得這很不尋常嗎?跟那些人,有區別。被罵了也不還口,被打了也不還手,就算被捅刀子也只是裝作肺炎一樣咳嗽兩聲。眼睛不敢看你,像在逃避什麼似的——她要逃避的,就是你啊。她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因為她也面對無法抗爭的物件,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