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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瓦解泥沙俱下了。

高佑民又發出了最後通牒:“你可以走了,劉局長!”

劉一鳴緊緊地攥著高佑民寫的那張紙條,像攥著一個什麼生死攸關的把柄,他扭動著肥胖的身軀,想要走快一點卻怎麼也走不快。不僅僅是肥胖的緣故,在臺上站了這麼久,腳都站麻了,一時還沒找到走路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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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城 第三十六節(1)

往往,政治的詭譎最能表現人性的複雜。高佑民這個人不簡單,沒有市工總髮生的那一幕,你不會感覺到像高佑民這種人的道行不淺。他並非你所想象的那種火爆爆的只會發脾氣的人,他從來就不缺乏搞政治的伎倆和手段,幾乎是在一個下午,他就把滿盤皆輸的局面徹底翻過來了。從那裡離去時,掌聲至少鼓了半個小時,他上車後,幾千雙眼睛都熱熱地凝視著他,其實是凝視著他的奧迪車噴出的尾氣。

然而,很多事情又是這個人沒有料到的,譬如,該出事那天沒事,不該出事這天卻出事了。那是雲夢大橋舉行奠基典禮的日子。仍是個雨天。這雨沒完沒了地下了半個多月了,老天爺下得都好像忘記出太陽了。好在這雨不昏不濛,天是亮亮的,整個雲夢從頭到尾都洋溢位又幹淨又安詳的光芒,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片浸在水裡的倒影。高佑民一早起床,沒去辦公室,在家裡打了幾個重要電話,就去迎候特意來參加奠基典禮的省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王克勤了。省紀委書記來為一個大工程奠基,意味深長啊。

薛村是一市之長,自然也是要參加的。可薛村一大早卻給高佑民打來電話,說他不能參加了。高佑民就是被這個電話吵醒的,接電話時天還沒亮呢。薛村口氣很急,說是市下面一個山區縣昨晚山洪暴發,他要趕去指揮搶險救災。高佑民沒說什麼。面對這樣一個關係人民生命財產安危的理由,他要還說什麼他就是個白痴了。高佑民心裡卻明白,薛村是故意給他一個難堪。市裡第一號大工程,連市長都不參加,廣大市民會怎麼想?王克勤這位省領導會怎麼想?高佑民的確很難堪。可高佑民還是太低估了薛村,薛村給他的難堪絕不是他能想象的那個層次。薛村可比高佑民想得周到得多。

雨把雲夢市的大街小巷落得一片寂靜,異樣的寂靜。高佑民給王克勤撐著傘,他倒不是要拍這個馬屁,王克勤又不太老,撐一把傘的力氣還是有的,但王克勤一定要和高佑民共一把傘,高佑民也就只好給他撐傘了。兩個人結結實實地擠在一起,都是大個子,一把傘遮擋不住,王克勤就抱著他的半個肩膀,熱烘烘地透著親熱。

這親熱倒不是裝出來的,是一種在血火中鑄就的戰友情誼。王克勤是高佑民的老首長,他當連長時高佑民還是個小兵蛋子,駐地在廣州白雲山北麓。上世紀六十年代末,那地方還是荒僻的農田,種滿了番薯。高佑民這夥小兵蛋子,常去偷老百姓的番薯,老百姓告到連長王克勤這裡來了。一個兵把高佑民揭發了,說是他偷的。但高佑民死不肯承認,還罵是哪個狗日的偷吃了老鄉的番薯爛嚼舌根。王克勤說就是你這狗日的爛嚼舌根,你瞧瞧你那張嘴還沾著番薯汁呢,一日三餐白米飯,撐不死你?還要去扒老百姓的口糧。老實交代,用什麼東西挖的?

高佑民見無法抵賴了,就哭喪著臉說,手。

王克勤不信,嶺南的土地黏性大,被太陽一曬就更加板結,硬得用尖嘴鋤頭也挖不開。手?王克勤破口大罵,你孃的這雙爪子是鐵打的啊?那好,連裡那三分菜地,你給老子用爪子全部耕一遍!

這可是稀奇事,王克勤也真想得出。連裡一百多號人都來了,站在那三分地邊看高佑民用爪子耕地。王克勤幸災樂禍地問,地硬不硬?高佑民罵,比你的*還硬哩。圍著看的那些人都笑了起來,王克勤也笑,笑著罵,我日你娘咧!高佑民耕累了,王克勤還殷勤地把一個軍用水壺湊上去,喂他喝。高佑民喉嚨裡一陣咕嚕就把一壺水全都喝乾了。王克勤又把那張長滿了絡腮鬍子的臉湊上去,問他啥味啊?高佑民抹著嘴上的水珠子說,沒啥味。王克勤滿臉都是失望說,媽的,老子這壺尿是白尿了!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夢城 第三十六節(2)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樂得不知怎麼才好。

王克勤又說,你要是實在耕不得了,告一聲饒,我就放了你。

這小子倔得很,鼻頭猛吸一下又開始耕了,愣是一聲不吭地把那三分地耕完了。兩隻爪子從泥地裡拔出來時,指甲全翻起來了,滿手的血,像是點燃了。王克勤當時也挺感動,他表達感動的方式也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