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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好像早已想好了,說:“我倒有個建議,我們公司不如搞一次公開招聘,把市工總的工人招聘一些過來,那可都是有經驗的技術工人啊,比您臨時招募的那些烏合之眾不知要強多少倍。”

但方世初這滿腦袋的新計劃,卻被方友松澆了一瓢冷水:“這事我不是沒考慮過,可你想過沒有,那些大爺可都是吃大鍋飯吃油了嘴的人,勞保福利一分也不能少,做事也不肯下死力氣。如果不是這樣,那麼大的一個國有企業,怎麼會搞成今天這個樣子?”

方世初據理力爭:“這是您的偏見,關鍵是看怎麼管理。老實說,像您這種不管工人死活的搞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現在國家的法律制度越來越嚴,臨時工也不是您想怎麼榨就怎麼榨了,您還是多往正路上想,賺錢,也要賺乾淨錢。”

“什麼錢才是乾淨錢?”方友松脖子根兒都紅了,一聲聲地逼問兒子,“我是個商人,我不賺錢我冒那麼大的風險幹什麼?你以為你在國外唸了幾年書,就一下能把中國念成美國了?”

“好,好,我不跟您說了,您遲早有一天會栽跟頭的!”

你聽聽這話!父子之間剛剛建立起來的那種脆弱的對話平臺又一次面臨瓦解,方世初氣沖沖地拉開門就要走,好在又及時被方友松喊了回來。

“世初,你不要這樣,你也得聽我把話說完嘛。”方友松不像剛才那樣衝動了,還笑了笑,“我可以採納你的建議,但招聘的人要嚴格控制,特別是不能把市工總的人成建制地招來,要把他們分散到各個班組、各支基建隊裡去,要打亂重來……”

方世初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我明白您的意思,您不就是擔心他們攢成一團了會鬧事嗎?”

方友松承認了:“我不能不考慮得長遠一些。”

方世初對父親的這種所謂長遠想法自然是嗤之以鼻,但他忍住了。他忽然又問:“誰來把這個關?又是黃嵐?”

方友松又看見兒子那種古怪的表情了,他不知道這個兒子怎麼就對黃嵐那麼反感,可憐的黃嵐,一提到這個孽種卻是兩眼放光,冤孽啊。但他還是又一次作了讓步,說:“你和黃嵐一起來把這個關,行了吧?”

這也就是方世初最氣憤的,為什麼每件事都少不了黃嵐,每個關鍵上都要讓她來插一手?說到底,這個做爹的,還是對自己的兒子不放心哪。好在,方世初已經學會忍受了,他口裡沒再說什麼,可內心裡對父親更增添了一種強烈反感,都什麼年代了,他還在玩這種從那些發黃的老皇曆裡學來的權謀套路,用你來牽制我,用他來牽制你,就不敢讓你來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以為這樣就可以獨自一人坐穩鐵桶江山了。方世初暫時還不想拆穿他。方世初覺得,父親能夠同意這公開招聘的方式,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方友松還沒忘了叮囑:“你們這次招聘,最重要的任務就是不管想什麼辦法,都要給我把鄒含之弄來,我給他最高的工資,還要給他一部分股份。”

方世初忍不住譏諷了父親一句:“聽您這口氣,是想用高價買一個奴隸啊。”

夢城 第三十五節(1)

這些日子高佑民一直非常擔心,他不知道薛村的底線在哪裡。政治這東西說起來可真是變幻莫測,像高佑民這個年齡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一個老人僅僅只是為了搞掉一個政敵,就差點毀掉了一個國家。這種預感像一塊鐵板那樣壓著他。而他最擔心的就是五一勞動節,這個勞動者的節日正成為一個時代最讓人擔驚受怕的日子。這倒不是高佑民一個人擔心。每年的這一天,市領導們分別帶著各自的對口幫扶部門,深入到一些瀕臨破產倒閉的企業,慰問戰鬥在第一線的勞動者,尤其是那些下崗失業工人。他們沒有“線”了,他們只有“高壓線”,碰都碰不得的。當領導的年復一年地伸出他們熱情溫暖的大手,遞上一個裝著一百元、兩百元的紅包,讓那些處於困境的工人兄弟灑下幾滴眼淚,或說幾句感謝這感謝那的話,似乎就把深深的危機化解了,似乎就把一種有著中國特色的無限優越性體現出來了。

高佑民不想這樣做,可高佑民又必須這樣做。

高佑民這次重點慰問的單位是市工總。他分管城建,理應由他帶隊慰問。但薛村考慮市工總形勢複雜,事先還是徵求了一下高佑民的意見,建議改由老黃去,安排他去另外的單位。也許薛村真的是好心,但高佑民卻分明感覺到一種嘲弄的味道。他以坦然的微笑拒絕了薛村,他說,怕什麼,無非是再挨一次更重的打吧,你讓劉一鳴多準備一些看守所,把市工總所有的人都抓進去得了。薛村被高佑民狠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