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羊肉乾的香氣被風吹送到很遠。
我是個狙擊手,有極佳的視力並不奇怪,但多吉大叔的目力比我要更好,草原上的人一定不會得近視眼,我在想,因為他們一生下來,就看得開,望得遠,怪不得黑子的狙擊槍法那麼準,我拼死訓練,才和他傍個比肩。
格桑也發現了,在對面的山包上有個黑點在緩慢地移動,他小聲地喊起來,瞧,是那隻母狼,她的左後腿斷了,骨頭戳在外面,只能用三條腿往前蹦躂。
風,傳送了香氣,也傳送了聲音,那隻母狼可能是發現我們了,她有點猶豫不決,想後退,但是肚子又餓得厲害,就向前伸了伸脖子,用盡全身的力氣呼吸空氣中的香味,彷彿那一縷縷的香味也可以暫時填補一下空癟的肚皮。
大黑已經趕著羊們到牧場裡吃草去了。她很聰明,圍著羊群轉,把老羊、小羊還有待產的母羊及一些體質稍弱的趕到羊群中間,讓強壯的羊站在外圍吃草,這樣,危險來臨的時候,羊們就可以更加團結起來快速撤退,不至於把老弱病殘給落下。
獒,也懂兵法?打死我也不相信。
格桑留下來看守羊群,我和多吉大叔向那個草坡走去。母狼發現我們在向她的領地上移動,警戒性立即提高,已經轉身,然後拖著那條斷腿,一瘸一拐地走下了山坡,消失在融融的草色中。
我們到了草坡下面,母狼的窩可能在草坡的另一邊,反正我是沒有發現什麼特殊情況。多吉大叔在草坡上趴了下來,他在思考什麼東西,停了一會兒,說,小狼就是狼群裡的寶貝,狼們把小狼當命根子看,沒道理會被狼們拋棄,這隻母狼應該是在還沒生產的時候就被拋棄了,她受了重傷,走不了,頭狼可能是她的丈夫,還算是仁慈,沒有咬斷她的咽喉。停了一會兒,多吉大叔又說,小狼應該還不算大,說不定還沒睜眼呢!
我問,狼崽出生後幾天睜眼?多吉大叔說,跟狗差不多,現代的狗也就是從最遠古的狼進化來的。
母狼的確是餓了,她竟然不顧危險大著膽子又從草坡後面爬了上來,縮著那條斷了的後腿,遠遠地望著我們。她很瘦,肩骨高高地聳著,目光中已經沒有了狼的血性和殘忍,而僅僅像一個可憐的母親一樣,哀慼地望著我們,我彷彿能聽到她肚子裡傳出的咕嚕咕嚕的腸鳴聲。
母狼見我們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大著膽子,又向前蹦躂了一步。我看見她肚皮下的乳房空癟地懸掛在那裡,她的左後腿斷了,半截白森森的骨頭戳在血淋淋的皮肉外面,皮毛上的血跡已經風乾,估計她每蹦躂一次,傷口就會牽起一陣鑽心的痛,因為我看見母狼的另外三條腿在打哆嗦。
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還沒吃完的羊肉乾,準備扔給母狼。我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疑惑。狼,是一種兇殘的動物,當他們因為沒有食物而叼走人類的孩子時,從來沒有絲毫的手軟過,在魯迅的《祥林嫂》裡,我曾一度為祥林嫂悲哀,她連自己孩子的屍骨都找不到,只找到一雙小鞋。我這樣做,對,還是不對?
多吉大叔按住了我的手,有動靜,草坡後面傳來幾聲狼崽揪心的哀鳴,像狗崽子一樣,吚吚嗯嗯的,用最大的力氣嚎叫著,呼喊著自己的母親。
母狼的耳朵劇烈地抖動了一下,根本顧不上自己的那條斷腿,她瘋了一樣往回跑,幾乎是滾下草坡去的,我再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在母愛面前,沒有貴賤,也不分物種,我想起我在站臺掛掉母親電話時的決然,心裡疼痛了一下。
草原上,雖然長的是草,但吃肉的動物卻多,幼小的狼崽隨時有被其它動物吃掉的危險,母狼一般是不會輕易離開自己的孩子,食物都是公狼們從外面帶回來,現在這隻母狼被拋棄了,只有自己出去找吃的,在我們沒來之前,小狼崽說不定早就已經死了幾隻了。多吉大叔說著,站起身來,往草坡上走去,我也跟了過去,我的一身綠軍裝在大草原上是天然的偽裝,而多吉大叔的藏族服裝卻是那樣的顯眼。
一隻草原熊襲擊了狼窩,動物之間的聯絡真是很奇妙,熊雖然視力有限,但大多時候卻總能如願地找到它們想要的東西。
熊也餓了,它的半截身子鑽在一個洞裡,肥大的屁股和兩條短粗的後腿露在外面,正一點一點地倒退出洞,狼崽的哀嚎又一次清晰地響了起來,卻在熊蠕動著兩片嘴唇開始咀嚼的時候,嘎然而止。
9 別樣天使
9、別樣天使
看著自己的寶貝被一頭熊吃掉,母狼竭斯底裡地哀嚎起來。請允許我用這個形容人類的詞語來形容她,因為我覺得那隻母狼在此時此刻更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