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麼事?”
真金坐在椅上,始終不曾起身。緩緩道:“特以魯回來了。”
冬雪聞言,看了看地上血跡,忽然一個趔趄,倒抽了一口涼氣。九歌放開蘭芽,撲過來惡狠狠盯著真金,咬牙道:“你……是你害死了我家姑爺,是你,定是你!”
蘭芽使出全身力氣喊了一聲:“九歌!”
九歌含淚回頭,蘭芽扶著床柱喘息道:“季瑛已經死了,說這些,便能活轉來麼?”
九歌、冬雪同聲哭道:“姑娘!”
良久,室內哭聲方止,終歸沉寂。窗外卻忽然“簌”地一聲輕響。
真金看時,原來是石榴樹上一朵榴花隨風飄落,掉在窗臺上。滾了幾滾,終於不動了。真金慢慢想起了一句今人的詞:問花花不語,為誰落,為誰開。為誰憔悴,半隨流水,半入塵埃……
當日過午,伯顏將軍輕車簡從,登門來拜。
傍晚時分,蘭芽帶著九歌、冬雪,與真金辭別。
真金痴戀賀蘭芽,這些日子以來,亦曾偷偷想過:若那姓鄭的死了,那便如何?
昨日見了蘭芽反應,這才明白:姓鄭的不死,自己固然無望;姓鄭的一死,自己更加無望。
叫過特以魯來,低聲囑咐:“送她們出門。生受你,替我再盯幾日,莫教她尋死。”
特以魯一驚,隨即點首應道:“是!”
三個女子出了客棧,立在車水馬龍的御街之上,茫然四顧。
九歌先道:“咱們往哪裡去啊?”蘭芽道:“從何處來,便向何處去。咱們回家。”
九歌忍不住哭泣:“好姑娘,咱們哪還有家?”蘭芽嗔道:“別說喪氣話。咱們三個一處,就是家了。走罷。”
冬雪挎著個小包袱,擔憂道:“姑娘,你身子虛弱,將養幾日再走罷。”
蘭芽搖頭:“我不礙的。我現下歸心似箭,閉上眼睛就是襄陽,走罷。”
冬雪忍不住也滴下淚來,舉袖抹了抹臉,道:“那姑娘你跟九歌在路旁坐坐,我去找輛車來。”
一時騾車僱到,三人上了車。趕車的小夥計將鞭子一搖,口中清亮亮喊了一聲,青灰騾子打個響鼻,緩緩舉步,車子“吱吱呀呀”向西行去。
小夥計嫌冬雪給的錢少,東一句西一句地糾纏不休,還想多賺幾個。
蘭芽心中傷痛,聽他兩個你來我往討價還價,倒覺好過些。抬眼望著空中一隻失群的孤雁悲鳴來去,不覺痴了。
這日之後,三人曉行夜宿,波瀾不驚地走了四日。
特以魯在後尾隨,不時遣人回報真金。見一路無事,也就有些懈怠,心道這王爺未免太過小心——若一個女子死了丈夫,就要跟著去,天下怕早沒了人煙了!
此時真金已搬去臨安此前一個王府中居住,這日正在後院射箭,就見特以魯步履匆匆,跟著一個小丫頭向這邊走來。
他心底一驚,忙上前問:“出了事麼?”
特以魯苦著臉道:“賀姑娘今日行到了一個小鎮,頭午獨自去鎮上藥鋪買藥。屬下待她走後,進去詢問店主,才知她竟買了二兩砒霜!”
說完不住抹汗,暗道慚愧,心想適才若大意半點,躲懶不去詢問,一條人命可不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沒了!
他見真金臉色大變,忙又補充道:“已有人在那裡盯著,屬下回來請示王爺,可要趕去?”
真金拋下弓箭,在地上踱了兩步,皺眉凝思。隔了良久,忽然吩咐:“你去,叫人把原先臨安府獄的管事人給我找一個來!你且不忙回去,在外頭等我!”
特以魯一愣,忙應個“是”,轉身去了。一路想不明白:莫非王爺發了怒,要把這賀姑娘關押起來麼?
他一路快馬加鞭趕回,午飯還沒來得及吃。下來傳來真金的話,尋了個小丫頭,請她去廚房要一碗飯菜,胡亂找了個地方坐下便狼吞虎嚥起來。
不想才吃六分飽,便聽見王爺傳喚。他抹了抹嘴,隨來人走進花廳。
真金手裡拿著個三寸來高、透明的小瓶,對著日光正看。見他進來,把瓶子向桌上一放,說道:“把藥給她換了,換成這個!與砒霜顏色一樣,她看不出來。”
特以魯拿起來,不禁便問:“這是什麼?”
真金冷冷道:“毒藥!”
特以魯一頭冷汗,結結巴巴道:“這……這是為何?”
真金深深嘆了口氣,苦笑一聲道:“我也想開了——人若存了死念,能救一回兩回,還能救她一輩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