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陰盛陽衰之勢,由於慧遵大師內傷未愈,不宜參戰,遂退於界外頌經固陣。佔盡天時地利,只欠人為,玄影安排餘下二十名武官,每五人橫拉一根腕口粗細的鐵鏈候在石窟口兩側,自己則隻身入窟將魔屍引出。
此時已近正午,六月豔陽當空照,洞窟之內卻感受不到絲毫暖意,黴溼腥味撲鼻而來,玄影以口呼吸,緩慢前進,越往深處光線越弱,直至黑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目不能視,他唯有靠耳朵聽音辨位,只聽到自己呼氣吸氣的聲音在幽暗寂靜的石窟內顯得格外清晰。
走著走著,腳尖突然被絆到,往前跌衝了一下,他忙穩住身形,抬腳向後探去,鞋底踩到一團軟塌塌的物事,似是人的肢骸,他收腳站了一會兒,又繼續邁步,每走幾步便會踩上類似的肉塊,血腥味越來越重,隱隱可聽見不遠處傳來嘶咬咀嚼的聲音。
雖然知道殭屍憑陽氣尋人,玄影仍然習慣性地壓著腳走路,突然,咀嚼聲消失,他心中一緊,頓步聳立,只聽到'啪唧,啪唧',如踩爛泥的腳步聲由遠至近,非常緩慢,但每一步踩下去都力道沉重,聽得玄影耳中嗡嗡轟鳴,一股無形的壓迫感逼面而來,令他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只覺上方懸著一座山嶺,即將壓頂墜下,有一瞬間,他本能地朝後挪動腳跟,差點身不由己,掉臉奔逃,然而下一刻,愧疚與負罪的心態壓過了莫名的恐懼,才使得他雙腳生根強撐在原地。
他閉眼凝神,憑藉踏步聲的大小遠近判斷彼此之間的距離與方位,當腳步落在近處,他猛然往右側一閃,硬物擦耳而過,撕開半邊面罩黑紗。玄影矮身後滑,覺得掛在臉前的破布極為礙事,索性一把扯下。黑暗之中風聲嗖嗖,是快速移動時發出的銳響。玄影化心為眼,立足為根,身似楊柳,在攻擊近到寸許才晃身側閃,以微小的差距避開。
險險讓過幾招後,玄影縱身躍起,半空後翻,落至百步外,駐地不動,待對方攻來,只閃避不出手,邊讓邊退,本想以此誘敵之法一路將其帶出窟外,哪知對方動作越來越快,拳腳毫無章法可言,玄影無法預測招式動向,只聞耳畔呼聲陣陣,稍一遲疑,頸後涼風掃過,旋身之際,聽得'斯拉'一聲,肩頭連衣服帶皮肉被揪下一大塊,玄影手按傷處,順勢倒地,幾個翻滾遠離攻擊的範圍,正待起身,突覺右腳腳踝被抓住,整個身子被順地拖了回去。玄影反身趴在地上,雙手屈指摳進土裡,臂上使力撐起上半身,借腰力使了招'怪蟒翻身',欲掙脫鉗制,卻在抽腳時聽到 '咯啦'一聲脆響,從腳踝傳來一陣劇痛,抓住腳腕的鐵鉗卻不曾鬆脫半分。他心中一慌,驚覺雙方力量懸殊,普通手法於之無效,當機立斷從懷中掏出火符催動真氣,火光閃出,玄影感到腳腕處一鬆,當即單腿彎屈,借力往後一蹬,將右腳抽出,試著動了下足尖,發覺只是挫傷,於行動並無大礙方鬆了口氣。
符上火焰抵不過洞窟裡的陰氣,眼見將熄,玄影甩手將還剩一絲火星的符紙射出,隱約可見黑暗中的身影偏頭閃過,見其對火符有所忌憚,玄影不由暗喜,本想再施幾符,卻怕難引他出洞,探向襟口的手復又收回來。這時,火符燃盡,黑暗中的身影又動了起來,玄影急忙轉身往洞窟外跑,聽到身後緊隨的腳步,正中下懷。照理說,誘敵之計三分實七分虛,但他此刻真如逃命般,哪怕腳上帶傷,也不敢放緩步伐,就怕被身後黑影追上,還未出洞便成地上碎肉的同伴。
出口越來越近,眼前也漸趨明朗,身後追隨的腳步聲倏然而止,接著是轉動腳跟往回邁步的聲響,此處已照得進天光,再往前不遠便能出洞,已經引到這裡,如何能放他折返?玄影抽下腰帶,搶上幾步,手一揮,黑帶如長鞭'刷'地朝那黑影捲去,在胸腹部位繞了幾圈,用力往後一拽,使之纏緊,猛提一口氣,拔足朝洞窟外狂奔,不敢回頭,更管不得那黑影會不會突然從後面進襲,拽著他一路奔出洞口,又跑了數十步,轉身雙手交替收回腰帶,將裡面掙扎的黑影扯出洞外。
被曝日光之下,黑影形貌一覽無遺,玄影見他一身佛衣袈裟,面上身上卻被鮮血染得猩紅,眼泛邪光,表情猙獰,哪還有一點出家人的慈悲相,怪不得被人稱為 '魔屍',確實跟披著佛衣的惡鬼別無二致,只聽他喉間發出低咆,雙手交錯在頭頂似要遮擋陽光,轉身欲潛回洞中,玄影見狀立時掏出三張火符,一張射在洞口上沿,另兩張射在左右,三符火氣相連,瞬間生出一道火牆遮覆洞口,阻斷'魔屍'歸路。
一聲令下,二十名武官分別從兩側包抄過來,先後甩出五根鐵鏈,將'魔屍'由頸脖處到腳纏裹得嚴嚴實實,由十名武官持鐵鏈兩頭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