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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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年
夕陽映照小村,幾縷炊煙寥寥,河邊的大柳樹下圍站了二十來個幼童,有男有女,都全神貫注地聽'夫子'講課,那所謂的'夫子'著一身雪白的短衫裙,腰間裹著寬寬的紅緞在背後打了個大花結,烏黑油亮的頭髮歪歪束在頭頂側邊,粗粗一條馬尾滑過胸前一直垂到膝蓋處,每說一句話,髮梢就跟著腦袋左搖右晃,怎麼看都還是個十四五的幼稚少女。
只聽她脆生生地道,'……人死無魂,只留一具軀殼,肉身已死,魂魄仍在即殭屍,魂魄依附活人肉軀即鬼上身,魂魄依附死屍即借屍還魂。人說,是鬼三分毒,是屍九分惡,鬼乃無身有心,不經附身便無法傷人,屍則是有身無心,死屍無陽氣,陰陽不調和,魂魄對陽氣本能地需求促使屍身去殺害所有的活物,也就是吸食活體的精氣來維持死體的存在……'說到這裡她停了會兒,滴溜溜轉著眼珠,抬手伸出食指朝下巴上一戳,裝模作樣地晃晃腦袋,才又接著道,'我說是屍九分惡,那餘下來的一分呢,當然就是不惡的那一群……'站在最前面的小男孩伸手指指前面,插口道,'是不是就像穆姐姐後邊兒的那一個?'女孩兒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身後高壯的青衫男人,那男人膚色若鐵,一動不動,直挺挺地站立著,額上貼的黃紙蓋住口鼻,只能看到一雙木然的眼睛直視正前方。
這年頭管收屍整屍的叫棺材匠,靠著死人混口飯吃總不見得多光鮮,可乾屍官這行的風光多了,他們也管收屍整屍,但收的整的可不是死屍,得能跳會動的那種。棺材匠哪敢整那玩意兒,就算僥倖碰上個不會咬人的,想想在淨身縫頭的時候被那死東西瞪著雙眼猛瞅,尋常人哪受得住?多來幾次不嚇死也給嚇出毛病來了。
這時候就得找'屍官'來合個眼,送個魂兒,再交給棺材匠整治。再說這'屍官'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百姓有官家罩著盯著,屍麼,當然也得找個主來管管,有些地方管'屍官'叫殭屍頭子,這叫法倒實在,因為做'屍官'的除了得有些降妖伏魔的江湖把式,至少還得再配備一個'行頭'——就是被'屍官'以符咒操控的殭屍。
在給小娃兒們普及知識的女孩兒名叫'穆經年',像是剛入行沒多久,就帶著一個行頭,瞧她衣著樸素,也不像能撈到銀兩的大師傅,身價估摸也就比棺材匠高那麼一貫銅錢。
且說經年朝著自個兒的行頭瞅了許久,彎腰摸摸男娃娃的頭,笑道,'是啊是啊,不惡的那一群當然都是被像姐姐我這樣的屍官收服了。'另外一個男孩歪過頭,不屑地嗤了一聲,'屍官有什麼了不起,俺長大了要做道士!'經年倒豎雙眉,一拳頭搗向男孩的頭頂,一邊搗一邊大聲嚷嚷,'瞧你這啥出息?只會念念經,趕趕孤魂野鬼的臭道士哪有屍官來得威風?當那種只會招搖撞騙混口飯吃的賊褂子有啥了不得?咱今兒就叫你瞧瞧啥叫真本事!'那男孩一看經年從懷中掏出畫符紅筆,馬上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抱住她的手臂,'穆姐姐,俺知錯啦知錯啦,甭再拿符定俺,俺昨兒都罰站了一下午,腿到現在還麻著吶!'經年哈哈一笑,把手上的粘粘蟲扯下來往地上一按,捏捏他的鼻子,'臭小子,誰叫你跑田裡給王大叔搗蛋!光罰站還算便宜你了!'那男孩眨巴眨巴眼睛,吱吱唔唔地不敢再說話,倒是旁邊一個穿紅布衫的女娃兒開口了。
'穆姐姐,穆姐姐。'她拽著經年的上衣裙襬,笑得眉眼彎彎,'你是很厲害的屍官嗎?'經年直背挺胸,雙手往腰上一叉,'當然!!你穆姐姐我是天下第一的大屍官啊!'那女孩嚥了咽口水,瞟了一眼她身後的青衫男,苦著臉問道,'聽說了不起的屍官都有好多殭屍,怎麼姐姐你只有一個呢?'這一問可叫經年的臉青了半邊,只見她摸摸後腦勺,乾笑數聲,眼珠子轉了幾圈,突然站起身退後兩步拍拍青衫男的手臂,仰起頭,鼻子朝天道,'別說一百個,成千上萬都比不上姐姐我的這一個!'說完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對後面大叫,'姐姐我還有要緊事,剩下的過幾天再講!!'這時,那青衫男忽地伸直手臂,一跳一跳地追了過去。
孩子們看著一前一後遠去的背影。齊聲嘆息——[穆姐姐……老招了……]***潺潺的月光灑落,白霧柔和地覆蓋整個村落,沒有燈火也不會顯得漆黑一片。經年站在村口的土坡上,遙遙望著下面,風吹過時,掀動衣物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都這麼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