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用。最後,我告訴布林特奧,我想翻譯他的作品。他饒有興致,沒有表示反對。當然,我是開玩笑。那時我覺得這個主意可能不賴。事實上,過了幾天後某個晚上我還真動手幹起來。我選擇翻譯的那首詩是《絲緞般的血》。以前我從來沒有想過譯詩,雖然我也是個詩人,據說只有詩人才能翻譯出別的詩人的東西。可是沒人翻譯過我的詩,我幹嗎要翻譯別人的詩呢?總之,就這樣動手幹開了。這個點子似乎不賴。這可能跟烏里塞斯有點關係,他的影響致使我又開始質疑那些陳舊的假設。也許只是想找時間乾點以前從不曾幹過的事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告訴布林特奧我打算翻譯他的詩,打算發表(發表一詞很關鍵)我的譯文,在一家壓根就不存在的秘魯雜誌上(我編了個名字),這份雜誌的投稿人裡就有維斯法蘭,我這樣對他說,他高興地答應了。但我想他肯定不知道這個維斯法蘭是何許人,我也許還說這份雜誌發表過瓦曼?波馬或者薩拉薩爾?邦迪的東西。總之,我開始動手翻譯了。
我不記得那時烏里塞斯已經走了還是仍在那裡。我從一上手翻譯這首爛詩就出現了麻煩。題目怎麼譯呢?譯成“緞子般的血”呢,還是“緞子之血”呢?我考慮了一個多星期。就在這時,我忽然被巴黎的可怕擊潰了,被法語的可怕、詩歌圈、我們這種無所事事的遊客的狀態以及南美人迷失在歐洲、迷失在世界的那種悲傷、無望狀態擊潰了,後來我意識到我翻譯不出“緞子般的血”或者“緞子之血”,我知道,如果我翻譯了,最後無異於在德黑蘭街的書房裡謀殺了布林特奧,然後像個不法之徒般逃離巴黎。所以,最後,我決定放過它,烏里塞斯?利馬離開之時(我記不清準確時間了),也是我跟法語詩人交道結束之際。
西蒙娜?達里歐,小馬廄街,巴黎,1977年9月。
他從來沒有找過任何哪怕有些微類似工作的活。說實話,我不知道他靠什麼生活。他到這兒的時候就有錢,我知道這是真的。我們最初幾次見面,總是他付錢買咖啡、蘋果白蘭地酒、葡萄酒,但很快他就把錢花光了,據我所知,他沒有收入來源。
有一次他告訴我在街上撿到一張五千法郎的鈔票,他說,從那以後他走路時眼睛老喜歡盯著地面。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二部荒野偵探(37)
沒過多久,他又撿到一張錢。
幾個秘魯朋友偶爾給他點活幹,那是一群秘魯詩人,也許只是空有詩人的名頭,因為誰都知道,巴黎的生活會把你磨下去的,把你的情趣銷蝕掉,如果你那情趣不是鐵甲做成的話。這樣的生活會讓你變得粗糙,會把你逼得湮沒無聞。至少我認識的許多拉美人難逃此劫。我不想說烏里塞斯同樣如此,但對那些秘魯人來說絕對千真萬確。他們有個做保潔的集體組織。他們給辦公室地板打蠟、清洗窗戶,幹些這種活,這夥人中誰生病了或者離開這個城市時,烏里塞斯就會幫他們乾點活。大多數時候,是某人生病時他才來代勞,因為這些秘魯人並不怎麼出去旅行,不過夏季的時候有些人會去胡西雍收葡萄,三五成群地離開,有時僅一人孤單前往,走之前聲稱去科斯塔布拉瓦休假。我看見過他們三次。他們都是些苦命人。這夥人中不止一個想弄我上床。
有一次我問烏里塞斯,你有什麼辦法讓自己幾乎從不餓肚子。你怎麼想去以色列呢?有段時間了,他說,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談到錢。其實,現在回想起來,很難說我們都談了什麼。跟阿圖羅談了些什麼從來都清清楚楚(我們基本上以談論文學和性為主),跟烏里塞斯的談話界限卻很模糊。也許因為我們彼此見面不多(但以他自己的方式忠實著我們的友誼,忠實著我們的電話號碼)。也許因為他貌似或者本來就是一個要求不高的人。
索菲婭?佩列格里尼,坐在特洛卡德羅花園,巴黎,1977年9月。
他們管他叫伊奧克斯街上的基督,所有的人都拿他取笑,連羅伯託?羅薩斯也不例外,後者聲稱是利馬在巴黎最好的朋友。大夥嘲笑他,是因為他基本上是個傻子,至少他們是這樣說的。他們只說他是個十足的低能兒,居然讓波利托?加爾塞斯騙了三回,但卻忘了波利托也騙過他們。伊奧克斯大街上的這位基督。沒有,我從來沒有去過他的住處。我知道大家都說那裡太恐怖了,說那裡是個腌臢的洞穴,說那裡堆積著巴黎最爛的垃圾:廢品、雜誌、報紙,他從書店偷來的書,那些東西很快就開始散發出他住處的味道,開始腐爛、風化,變成各種令人發瘋的顏色。他們說他可以整整好幾天不吃東西,好幾個月不去公共澡堂,但我表示懷疑,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