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緣故,我尚能把持住自己。有個女招待(我認出她胸卡上的名字是布里吉達,她說記得前天晚上我跟貝拉諾和利馬在一起)總是喜歡撫摸我的頭髮。她去另一桌招呼客人時會不經意地撫摸一下我的頭髮。
後來她跟我一起坐了會兒,旁敲側擊說我的頭髮太長了。她人倒是挺不錯,但我決定最好還是別搭理。凌晨三點鐘時我決定回家。仍然沒有本能現實主義者們的蹤影。我還有望再見到他們嗎?
11月5日
沒有朋友們的任何訊息。我已經連續兩天沒去聽課。我打算不去阿拉莫的詩歌班了。今天下午我又來到英克魯西亞達(布卡雷利街上的那家酒吧),但還是不見本能現實主義者們的蹤跡。有意思的是,這種地方下午跟晚上甚至和上午的樣子相比差距非常大。你會以為它是完全不同的酒吧。今天下午這裡似乎比本來的樣子還要骯髒些。那夥夜間出沒的恐怖人物還沒有出場,其餘的顧客——我不知道如何來描述——更加鬼鬼祟祟,倒沒有那麼神秘兮兮,要安靜得多。有三個辦公室低階職員,沒準是公務員呢,已經喝得酩酊大醉。還有一個街頭小販,賣掉海龜蛋後身靠空籃在那兒站著。還有兩個高中生,一個灰頭髮的男子坐在桌邊吃著熟雞塊。幾位女招待也變了樣兒換了人。我並不認識今天當班的三個招待,可其中一位徑直走到我跟前說:你一定是那位詩人了。我立刻羞紅了臉。不過我得承認,我還是覺得非常受用。
“沒錯,我是詩人,可你怎麼知道的?”
“布里吉達跟我說起過你。”
布里吉達,那個女招待!
“她跟您說什麼了?”我問,現在還不適合用顯得過於隨便的“你”來稱呼她。
“說你寫了不少很棒的詩。”
“她不可能知道。她可沒讀過我的任何作品。”我說,臉色略微漲紅,但對話鋒的轉變卻越來越滿意。我想布里吉達沒準讀過我幾首詩——肯定是從我身後偷偷看的!我不怎麼喜歡這種行徑。
那位女招待(名叫羅薩里奧)求我幫她一個忙。我本應說“那得看是什麼忙”,這是叔叔教我的(真是煞費苦心),可我不是那種人。可以,我說,什麼忙?
“我希望你能給我寫一首詩。”她說。“沒問題,我最近幾天就給你寫出來。”我說,首次用“你”來稱呼她,最後咬牙又要了杯龍舌蘭。
第一部 迷失在墨西哥的墨西哥(5)
“我來請你吧,”她說,“不過我要你現在就寫。”
我試圖解釋詩可不能這樣當場一揮而就。
“你急什麼呀?”
她解釋得含糊不清,好像是給瓜達盧佩聖母許了個什麼願,事關某人健康,這個親人非常可愛、很讓人疼念,失蹤後又回來了。不過一首詩跟這種事情有什麼瓜葛呢?我想起自己喝了那麼多酒,幾個小時過去了仍然顆粒未進。我琢磨酒精和飢餓是不是果真讓我從現實中游離出來了。我又心想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如果我沒有記錯(但我從不把自己的生活押在這上頭)的話,真是太巧了:本能現實主義詩歌創作的一項基本教條就是頃刻間從某種現實遊離出來。這時,酒吧已空空蕩蕩,另外兩個女招待慢慢匯攏到我的桌邊,我就這樣被她們圍住了,那處境貌似(其實也如此)天真無邪,但不知情的旁觀者——如警察——也許卻不這麼看:一個學生坐在幾位環立身邊的女人中間,其中一個女人用臀部的右側蹭著他的左臂,另外兩個女人的大腿挨在桌邊(絕對會在腿上留下印跡),幾個人在舉行一場爛漫的文學對話活動,然而你若從門口那個角度觀察,好像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那場面酷似一個皮條客在討價還價,又如一個*中燒的學生在極力推擋著誘姦。
我決定趁著還能辦到的時候離開酒吧,我抖擻起全身的勁頭站起來。我付完賬,又代問了布里吉達好,然後就走了。步出酒吧來到外面時,陽光已經令人目眩神迷。
11月6日
今天又逃課了。我起了個大早,搭了輛國立自治大學的校車,不過我提前一站就下了,早晨餘下的時間我都在城裡到處晃悠。我先走進索塔諾書店,買了一本皮埃爾?婁斯[1]皮埃爾?婁斯(Pierre Louys,1870—1925),法國詩人、小說家。著有《比利提斯之歌》(Les chansons de Bilitis)。[1]的書,然後又穿過華雷斯街買了份漢堡,最後在阿拉米達飯店的一張條椅上邊讀邊吃。讀婁斯小說的時候又盯著插圖,我那東西硬得不可開交。我想站起來換個地方,可是裡面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