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
“不要向我提這種垃圾問題。”阿拉莫說。
“教授,rispetto是一種抒情詩,既要顯得浪漫又必須精確,有點像詩樂曲,共有六行或者八行含十一個音節的詩句,前四行採用serventesio[2]類似八行詩體前四句的格式,押韻方式為ABAB。[2]的形式,後幾行由押韻的聯句構成。例如……”我打算給他舉一兩個例子,阿拉莫跳起來打斷我的話。後來發生的事情有些模糊(雖然我記憶力不錯):我記得阿拉莫和班上另外四五個學員放聲大笑,我想他們大概是在嘲笑我吧。
第一部 迷失在墨西哥的墨西哥(2)
換了其他任何人肯定會從此別過不再來上課了,雖然記憶如此令人不快(或是心情不好不願記住此事,這至少跟把發生過的事悉數記住同樣悲慘),過了一星期,我照常準時現身詩歌班的課堂。
我認為是命運把我帶回去的。這是我上的阿拉莫的第五堂課(不過極有可能是第八或第九堂課,因為近來我發覺時間可以隨意伸縮),某種緊張感,那種悲劇的交流電,在空氣中伸手可觸,可是誰也說不清這是怎麼回事。從一開始,我們全體學員,最初選修這門課的七個學徒詩人就都來上課。這種情況在其他任何討論課上都不曾有過。我們都感到有點緊張不安。連阿拉莫也不像往常那樣氣定神閒。那一刻,我想到也許大學出什麼大事了,也許發生了一場我暫時還沒有聽到的校園槍擊案,也許發生了一場意外的罷課運動,也許系主任被暗殺了,也許他們綁架了某位哲學教授。當然,這些都屬於不實的測猜,壓根就沒有緊張的緣由。沒有任何客觀上的理由。不過詩歌(真正的詩歌)恰恰就像這樣:你能感覺到它,你能感覺到它就在空氣中,像人們常說的那樣,某些高度敏感的動物(如蛇、蠕蟲、耗子和個別鳥兒)能覺察出地震的兆頭。後來發生的事情一團模糊,不過我打算冒陳詞濫調的風險,想說那有點妙不可言。兩個本能現實主義詩人走進教室,阿拉莫心有不甘地作了番介紹,其實他跟其中一位只是泛泛之交,對另外一位僅僅知道點名氣,或者僅僅知道這個人的名字,或者只是聽別人說起過,可他仍然向我們作了介紹。
我不清楚他們怎麼會上這兒來。這次拜會顯然滿懷敵意,但又帶點宣傳和勸誘改宗的意思。起初這兩位本能現實主義者還很矜持,阿拉莫試圖裝得彬彬有禮同時又略帶諷刺意味,要等著瞧下面的戲。兩位陌生人的羞怯倒是慫恿他開始鬆弛下來,半小時後課堂氛圍恢復常態,就在這時戰鬥打響了。本能現實主義者對阿拉莫的批評體系發出質疑,他回應稱兩位本能現實主義者是半吊子的超現實主義者和偽*主義者。班裡居然有五個學員支援他,換句話說,每個人都支援他,除了我和一個瘦骨嶙峋的孩子,這個孩子總是懷揣一本劉易斯?卡羅爾[1]劉易斯?卡羅爾(Lewis Carroll,1832—1898),英國作家、數學家、邏輯學家、攝影家,以兒童文學作品《愛麗絲漫遊奇境》聞名於世。[1]的書,從不發言。說真的我頗感驚訝,因為那幾個毅然支援阿拉莫的學生被他批評得最為嚴厲,現在卻紛紛現身成了最大的支持者。這時我決定給批評聲浪加點力道,指責阿拉莫連rispetto都不懂,兩位本能現實主義者極其大度地坦承他們也不懂,不過我的意見讓他們覺得非常切中要害。他們就是這樣說的。其中一個問我多大了,我說十七歲,然後又試圖全面介紹什麼是rispetto。阿拉莫惱羞成怒,同學都說我太書生氣了(其中一個還管我叫書呆子);兩位本能現實主義者給我幫腔,我忽然衝動地質問阿拉莫和全班同學,誰起碼還記得什麼是nicharchean和tetrastich四行詩。沒一個人回答我。
出乎我的意料,這場爭執並沒有招致全面圍剿。我得承認,我很欣賞這點。雖然有學員揚言有朝一日要揍烏里塞斯?利馬,最後也不了了之,我是說,沒有挑起什麼暴力事端,不過,我回應威脅(我要再次重申,這個威脅並非衝我而來)放話說誰要逞能,出去隨便挑個日子在校園隨時、隨地跟我決一雌雄。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一部 迷失在墨西哥的墨西哥(3)
那堂課結束得有點令人不可思議。阿拉莫向烏里塞斯?利馬發出挑戰,要求他讀一首自己寫的詩。利馬正巴不得呢。他從夾克口袋取出幾張髒兮兮、皺巴巴的紙來。噢,別這樣,我心想,這傻瓜正大步踏入他們設好的陷阱。我想,為了不直面這傷心至極的尷尬,我應該閉上雙眼才是。這裡時而吟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