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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然是我的朋友,可是不久我就厭倦了他們。我來告訴你。大學是很真實的,生物系是很真實的,我的教授們是很真實的,我的同學們都是很真實的。我是說很具體,目標清楚,計劃清楚。那幫人卻並不真實。偉大詩人阿里?丘馬西羅[1]阿里?丘馬西羅(Alí Chumacero,1918—),墨西哥著名詩人。1964年入選墨西哥語言學會院士,詩作風格嚴謹,著有詩集《夢想的沙漠》、《文字是次要的》。[1](我想此人不該因為取了這個名字而受責備)是很真實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他留下的東西是真實的。另一方面,他留下的東西又並不真實。那些被烏里塞斯催眠、然後被阿圖羅領到屠宰場的可憐的小老鼠們啊。我還是儘量表述得準確點:最要命的是,他們幾乎全都至少二十歲了,可舉止行為卻好像只有十五歲。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路易斯?塞瓦斯蒂安?羅薩多,莫爾家的燈光草坪聚會,二十多人,拉斯洛馬思區,墨西哥城聯邦區,1976年7月。

不知道是違反邏輯還是幸運,我又見到盧西歐斯?思肯了。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拿到我的電話號碼的。他說,他打電話給《退場線》編輯部,他們把電話號碼給了他。儘管常識告誡我要防範(那完全是胡扯,我們詩人誰會遵循這個?)我還是同意當天晚上在起義者廣場一家我常去的咖啡店裡同他見面。我當然也有過爽約的念頭,而且如果看到別人跟他一起來就準備隨時轉身離開,可是到那兒(晚了半個小時)後,看到盧斯西歐?思肯一個人在那裡,幾乎是趴在桌上寫東西,一股巨大的暖流忽然湧過我的胸口,那一刻之前我的心還是冰涼麻木的。

我要了杯咖啡,告訴他也該要點什麼。他直視著我的眼睛,難為情地笑著。他說他是個窮光蛋,沒關係,我說,隨便點,我請客。他說很餓,想來點香辣雞肉玉米餅。這兒不做這個,我說,不過可以給你來份三明治。他似乎想了一下,然後說好吧,來份香腸三明治。他總共吃了三份三明治。我本來要給人打個電話或者去看看他們,最後給誰也沒打。或許還是打了,我在咖啡店裡給母親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要晚點回家,我瞎編了幾個去處。

我們都談了些什麼?很多。他的家庭,他的家鄉,他早年在墨西哥城的經歷,他的夢想。他想成為一個詩人,一個舞蹈家,一個歌手,他想養五個孩子(就像手上的五根指頭那樣,他說,然後舉起手掌,那手指差點蹭到我的臉),他想在楚魯巴斯科製片廠[1]Estudios Churubusco,南美洲歷史最悠久也是最具規模的電影製片廠之一,位於墨西哥市近郊的楚魯巴斯科。[1]碰碰運氣,還說歐瑟蘭斯基曾安排面試讓他演部戲,他想學繪畫(他極其詳細地給我講述了打算創作的繪畫的構思)。可是,我們談話途中,我不禁想告訴他,我對自己到底想幹什麼一點主張都沒有,但我還是決定別說的好。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二部荒野偵探(14)

後來他請我跟他一起回家。我一個人住,他說。我開始發抖,問他住在哪裡。在南羅馬,在伸手可摘星辰的樓頂的某個房間。我說現在已經十二點多了,實在太晚,我該回去睡覺了,第二天法國小說家阿西莫鮑爾迪要來墨西哥,我和幾個朋友要在我們這個混亂不堪的首都安排一場觀光活動。阿西莫鮑爾迪是誰?盧西歐斯?思肯問。本能現實主義者們實在孤陋寡聞。法國一個知名小說家,我說,不過幾乎沒有作品翻譯過來,我是說翻譯成西班牙語,僅有一兩部小說在我們阿根廷出版過。這個名字聽著不怎麼熟悉,他說,他又堅持要我跟他去家裡。為什麼要我跟你回去啊?我說,直視著他的眼睛。我平常沒有這麼大膽。我有事要告訴你,他說,你會感興趣的事。會讓我多感興趣?我說。他盯著我,好像不理解,接著又忽然語帶雙關地說:什麼多啊?多少錢嗎?不,我急忙澄清,你要說的事情在多大程度上會讓我感興趣。我只好停下親自解釋清楚了,告訴他別這麼傻了。這事跟本能現實主義者有關,他說。噢,我對這個毫無興趣,我說。我很抱歉這樣說,別誤會了,我也不是毫不關心本能現實主義(天哪,這叫什麼名字啊)。我告訴你的東西你一定會感興趣,我知道肯定會的,他說。他們的作品總是驚天動地的。你完全搞不清。

我承認,剎那間,我的腦子閃過“恐怖行動”這個念頭。我彷彿看見本能現實主義者準備要綁架帕斯,我看見他們撞進帕斯家(可憐的瑪麗亞?何塞[1]詩人帕斯的妻子。[1]還有被砸碎的瓷器),我看見他們簇擁著帕斯出來,把他高高地舉過肩頭或者像塊地毯般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