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1月。
噢,塞薩雷亞?蒂納赫羅,我說,你們在哪兒聽說她的,小夥子們?其中一個說他們想寫一篇關於尖銳主義者的文章,他們走訪過吉爾曼、阿克萊斯和馬普萊斯?阿爾塞,讀遍那個時期所有的雜誌和書籍,他們在所有那些名字中,那些赫赫英名,那些不再有任何價值,甚至連不快的記憶都算不上的空名中,發現了塞薩雷亞的名字。真的嗎?我問。他們望著我笑了,兩個人同時笑了,這兩個淘氣傢伙,好像有一種內在的心靈感應,如果這樣說有意義的話。我們覺得這個名字很古怪,他們說,她好像是個獨一無二的女人,很多文獻都提到她,全都說她是個優秀的詩人。一個優秀的女詩人?我說,你們在哪兒讀過她的作品?我們沒有讀過她寫的任何東西,他們說,任何書刊都不曾發表過,這反而激起了我們的興趣。怎麼讓你們感興趣的,小夥子們?來說一下你們的感想。大家都在稱讚她或是詆譭她,可是卻沒有任何人出版過她的作品。那個智利人說,我們讀過岡薩雷斯?佩德雷諾的雜誌《人類的運作》、馬普萊斯?阿爾塞的先鋒派作品目錄還有薩爾瓦多?薩拉薩爾的雜誌,除了馬普萊斯的目錄,她的名字不曾在任何書刊上出現過。此外,胡安?格拉迪、埃內斯托?魯維奧和阿達爾韋託?埃斯科瓦爾都在各自的訪談中提到過她,而且用的是由衷的溢美之詞。起初我們以為她是個尖銳主義者,一個追隨者,那個墨西哥人說,可是馬普萊斯?阿爾塞告訴我們,塞薩雷亞從來不曾參加過他發起的那個運動,不過馬普萊斯的記憶或許有誤,那個智利人補充了一句。我們不相信這種說法,那個墨西哥人說。馬普萊斯記得塞薩雷亞不是尖銳主義者,記得她是個詩人,智利人說。誇誇其談的小夥子。誇誇其談的年輕人。兩個人還挺心有靈犀的。一陣寒戰襲遍我的全身。可是在他豐富的藏書裡找不出一首塞薩雷亞寫的詩支援他的說法,那個墨西哥人說。一言以蔽之,薩爾瓦鐵拉先生,阿馬德奧,我們四處打聽,我們訪談過李斯特?阿蘇比德、阿克萊斯?貝拉、埃爾南德斯?米羅,結果都差不多,誰都對她有點印象,那個智利人說,可誰也沒有她寫的任何東西可供我們拿來研究。小夥子們,你們的研究具體是什麼?接著,我舉起手,趁他們回答之前又給灌了些梅斯卡爾龍舌蘭酒,然後在手扶椅邊坐下,我敢說自己的臀部就像挨在一把剃刀的鋒刃上。
第二部荒野偵探(11)
佩爾拉?阿維萊斯,列奧納多?達?芬奇街,米克斯科阿克區,墨西哥城聯邦區,1976年5月。
那時我沒有多少朋友,可我認識他時連一個朋友都沒有。我想談談1970年代,那時我們倆都在波爾維尼爾上學。其實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這說明記憶都是相對的,就像某種語言,我們以為對它很熟悉,其實未必,記憶可以隨心所欲地把事物拉長或者縮短。我經常告訴他這個道理,可他從不聽。有一次我跟他上家裡去,那時他還住在學校附近,我碰見了他妹妹。家裡沒有別人,只有他妹妹,我們聊了很長時間。很快他們就搬到那不勒斯區,後來他就永遠輟學了。我常對他講:你不是想上大學嗎?你難道想自動放棄接受高等教育的權利嗎?他大笑著對我說,在大學裡學到的跟在高中學到的肯定一樣,那就是什麼都學不到。可是你這輩子總有個打算吧?我問,你想幹什麼工作?他說不知道,也不關心。一天下午,我去家裡看他,問他是不是在吸毒。沒有,他說。從來沒有?我問。他說,吸過大麻煙,但那是很久以前了。沒吸別的?沒有,他說,接著又笑起來。他是在嘲笑我,但我並不在乎。其實我喜歡看他笑。那時他碰到一個著名的電影和戲劇導演。他的智利同胞。有時他跟我聊起此人,說如何在劇院門口接近他,當時劇院正上映這個導演的一部戲,這部戲寫的是赫拉克利特或其他前蘇格拉底時代的哲學家,是用這位哲學家的作品大致改編而來,此劇引起一場軒然大波,當時墨西哥還很封閉,軒然大波跟戲的內容無關,而是因為演到中途時幾乎所有演員*出場。我當時還在波爾維尼爾上學,身處主業會惡臭的包圍中,我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學習和閱讀上了(我老覺得自己讀書不多),我惟一的娛樂,我覺得有著莫大*的事就是去他家。我經常在固定時間去見他,但並不常去,我不想惹人討厭或者顯得礙手礙腳。我往往都是下午去,或者等天黑了再去,聊上兩三個小時,談論的基本上都是文學,他也給我講些跟那位導演交往的傳奇故事,語氣顯然很欽佩,我不知道他是否喜歡戲劇,但他酷愛電影,其實,現在想來,當時他讀的東西並不多,談論書的主要是我,我真還讀了不少東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