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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謝駝子和孫癩兒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少不得使勁擰了擰自己身上的肉,結果疼得呲牙咧嘴,才知道不是做夢。於是兩人一改往日鄙夷不屑的態度,馬上換了幅點頭哈腰的姿勢,接著便給馬大麻子戴了一頂又一頂的高帽,把這小子捧得自己姓什麼都忘記了。

馬大麻子心想:“老子有的是錢!勒點毛毛帳算啥子哦?”高興之下,又把欠別人的帳都還了。這無疑是驚世駭俗之舉,債主們無不受寵若驚,自然又有掐胳膊揉眼睛的。這小子從此以後便人模狗樣,在村子裡大張旗鼓,呦五喝六,好象自己是多“不得么臺”的一個大人物。

村子裡的人見馬大麻子忽然趾高氣揚,穿著一件嶄新的綢緞袍子四處招搖,都不禁大眼瞪小眼:勒龜兒子撿到金子還是撿到銀子了?給老子到處迢起耍賣肥嗦?莫不是又從哪個地主老財屋頭偷了東西?老子看勒賊娃子呵嗨得了幾天!暗地裡都不免大犯嘀咕,但是心裡著實有些豔羨;豔羨之餘,依然對他白眼相加。

而村子裡的狗子們遇著他仍然汪汪不已,並不因為這小子改頭換面就改變做一條狗子的良心。

然而令村子裡的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馬大麻子似乎越來越有錢,不但穿上了上好的綢緞衣裳,還蓋了一幢兩層的小洋樓,甚至還請了一個傭人,天天雞鴨魚肉,小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莫非硬是運氣來噔了門方都擋不住,該他從糠籮兜跳到米籮兜?”大家對這小子都有這種疑問,既忌妒又羨慕。

古話說得好:“馬行無力皆因瘦,人不*只為貧。”馬大麻子一夜之間暴富發達,吃好喝好之後,飽暖思*,就想在村子裡找個上好的人家,討個漂亮媳婦兒。

以前那些姘頭聽說馬大麻子發了財,便如蛆附骨一般前來重修舊好,馬大麻子卻早已對她們恨之入骨,板起一塊麻臉來,將一群姘頭掃地出門,氣得這些姘頭把馬大麻子十八代祖宗先人全罵了個遍。

馬大麻子決定痛改前非,認認真真、老老實實討個婆娘過日子。哪知周圍十里八鄉的人看見他眼睛盯住了自家的姑娘時都如睹魔怪,早把自家大門關上了,唯恐避之不及,誰家想把女兒嫁給他?這不是讓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麼?雖然這小子看來現在很有錢。

不過,四川人有句土話說得好:“哈戳哈戳,陰倒搞著。”村子裡的人對馬大麻子一夜之間暴富的怪事卻也是一頭霧水,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小子萬貫家財的來歷。直到我祖父和馬大麻子結上了樑子,論上了交情,才漸漸有人知道其中的蹊蹺。

第十章 烏家大少爺

“你莫看我們今天兒勒克房子爛朽朽的,屋頭逗只得勒塊先人闆闆兒還看得過切;以前你祖祖的祖祖住的房子在周圍團轉是數一數二的,房子又大,屋基嘿好;多們大的院壩,院壩邊邊兒是一條大石板鋪的梯坎兒,兩邊多大兩根樹子,一根是核桃樹,一根是恨兒樹。”

這是我曾祖父給我祖父說老輩人的故事時講的一段話。無非是鼓勵祖父努力讀書,重振家威。他夫婦中年得子,自然對兒子寄寓了厚望,希望他出人頭地,光耀門楣。然而兒子長大成人,自己已是遲暮之年,人生易老,不如意者十之*,能有一子伴膝也算萬幸了。

那塊“先人闆闆兒”厚重結實,刷著一層黑漆,曾祖父與曾祖母兩個經常擦拭,依然錚光瓦亮。這祖宗牌位上寫著我家祖上的名諱:烏天賜。然而一旦祖父問及烏天賜是誰,曾祖父便張口結舌,不知所云,說不清這烏天賜是自己哪一輩祖先。

我的祖父那一年剛滿十九歲,他的長相幾乎就象是和我曾祖父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濃眉斜飛,大眼珠子,蒜頭鼻,高額頭,尖下巴;白淨臉膛,高高大大,也算一表人材。衝著我曾祖父的面子,為了我祖父的親事,十里八村的媒婆差點踏破了我祖父家的門坎。

我曾祖父姓烏,字承嗣,那時候可是十里八鄉有頭有臉的人物,說明白點就是憑著自己讀了幾年私塾,算是半個秀才。他一直與當地的頭面人物掛著點關係,又能說會道,終於混到保長的位置。我祖父後來說,曾祖父一輩子後悔的事就是當時沒看準時事,先是過於相信“蔣委員長”,後來卻又不問世事,以至抗戰以後家道中落。

我祖父是保長的兒子,自然面子也頗風光。雖然當時保長有那麼點權力,但烏保長卻是個本本分分的人,主要是祖上遺風端正,從不坑蒙拐騙,一直信奉祖宗傳下來的金玉良言:“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吟詩作賦那是正理,“臉朝黃土背朝天”去拿鋤頭耙子那是沒得出息的。

然而幾輩人下來都沒有混上一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