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那人哆嗦著說。
“沒偷,那你這糧食哪來的?”
“我的,自個的。”
“自個的?”孫茂見那人雖然站起,但是用左腿膝蓋頂著牆,看著,覺得這個動作有些奇怪,便用力向後一拉他說:“站直了!”
由於動作突然,那人並未防備,隨著孫茂的力道,那人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兩步,晃了兩下才站住,但就在這時,牆底發出輕微的沙沙聲。葛存天大感奇怪,用手電筒一照,原來牆上有個手指般大的洞,斜插著根竹管,竹管里正往外留著未脫皮的小米,像涓涓溪流一樣細細地輕輕地往下流淌。
“嗬!真有高招啊!”孫茂大聲說,原來這院牆就是倉庫的牆,倉庫裡堆著未脫殼的小米,這牆式乾打壘的土的,這人不知用什麼把牆鑽了個小洞,用一個打通關節的竹竿米便流出來了。
“流完怎麼辦?”葛存天問。
“用土坷垃堵住。”那人說。
“你偷幾回了?”
“第一次。”
“走,上大隊去!”
“別,別。”那人突然給葛存天和孫茂跪下了,“我有個老母,還有個病婆姨,四個娃,婆姨要看病,分的那點糧都換了錢給婆姨看病了,現時家裡沒吃的,沒法,只得偷一點。大哥,饒了我吧?”
第三十八章 學大寨
“饒你?你不是偷三瓜倆棗,你這是偷大隊糧食,瞧,有多少斤?”孫茂掂掂袋子,挺沉的,估計有三十來斤,便厲聲道:“走,到大隊去!”
大隊部圍了好多人,屋子中間的地方,跪著一個五花大綁的,那便是是偷糧的人。{p)他也是本村人,叫李丁財。他瑟瑟地跪在屋子中央,麻繩捆的他像包好的粽子那樣,破舊的褪色的白灰色沒袖的坎肩,被麻繩勒出一道道深溝,而古銅色乾澀的面板,捆綁的繩子也已經在面板上凹下條條印痕,他始終低著頭,而圍觀他的村民,卻都在議論紛紛:“咋能偷大隊糧食呢,吃了豹子膽了。”
“可恰巴巴的,放了他吧,誰那大老精神,半夜能把他抓到,怪不得大隊說丟糧呢,倉庫鑰匙兩人拿著,鎖套鎖的,誰也沒開,糧食就飛了,聽說是兩個知青給他逮住的。”
葛存天和孫茂坐在屋中椅子上,孫茂還拄著他那根巡邏的鐵的搭鉤,器宇軒昂地坐在那兒,好像犯人如果跑了,他一搭鉤便能勾回來一樣,勾犯人相比,他們便是英雄了,村民們先看犯人,當知道事情原委後,便也特意地注視她們幾眼。
隔壁屋裡,村革委會主任李目和書記李建文起了爭執:
李目說:“偷大隊糧食,就是偷國家糧食,別說二三十斤了,就是一斤,一兩都不行,該抓的抓,該判刑判刑,如果這次手軟了,村民都偷大隊糧食,那國家還有王法不?”
書記李建文慢聲說道:“他好賴也是咱李家的叔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婆姨病了幾年了,家裡就他一個勞力,錢又掙不到,還幾個娃,一個老孃,咱村一人一天就分一斤原糧,小孩八兩,去了殼,能有多少?
看病不得花錢,你大隊又沒給他錢,他不賣了糧,哪來錢給婆姨看病,把糧賣了,他老孃和娃吃甚,看他初犯,又只有二三十斤,算了,大隊處理吧,今年扣他三百工分,行不?”
“不行,不行!好不容易抓個典型,哪能放了。他家再苦,也不能偷大隊糧食,偷了大隊的糧食,就要抓!”李目態度很堅決。
“可是,把他抓了,判了,他婆姨,老孃,娃們誰養?還不是大隊養,他家姓李阿,報上去,給下李村丟人啊!”
“丟甚人,我覺得光榮呢,說明我們階級鬥爭的弦崩的緊,鬥爭覺悟高,哪能貓養了幾年了,連一個老鼠都逮不住,那養你貓作甚?!”
“那問問村民吧。”書記李建文氣不足了。
“問誰啊?”革委會主任李目大聲說:“就問抓他的倆知青吧!”
葛存天和孫茂被叫到隔壁屋。
革委會主任李目說:“你們說,他偷糧食該不該抓?”
“該抓!”葛存天還未說話,孫茂便搶先一句。
“該不該上報?”李目又問。
“當然上報。知情不報,那是犯法啊!”孫茂又說了一句。
“聽聽,聽聽群眾是怎麼說的!”革委會主任李目嗓音又高了八度,隨即拿起電話,搖了搖,接通電話說:“我找公社公安特派員老孫。”
葛存天這兩天心情很不舒暢。按田護村,抓了賊破了盜竊案,對一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