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六百元錢,讓母親回了北京,解了母親和妹妹們這兩年生活的困難,什麼叫天無絕人之路啊,這真的就叫天無絕人之路。
何水花收拾完屋子,坐到椅子上休息,突然想到回村開結婚證明時,徐風霞曾央求自己,說:“能不能再找個招工指標,讓許加添也到煤礦工作,不然的話,許加添繼續呆在村裡,村裡都快不發他口糧了。”
徐風霞前些日子和隊裡鬧矛盾,就是工分問題,她認為:背窯裝窯是一件十分累的差事,又髒,又累,又有高溫,要在工廠肯定是重體力勞動,並且享受吸塵和高溫保健費,幹活,應該按活給工分,而不是按人給訂工分。
這個活,只要是累活苦活,就應該給十分,另一個活如果是輕活,就應該給七分,應該不分男女,女的可以七分,男的也可以七分,男的可以十分,女的也可以十分,不分男女,同工同酬。
她向窯頭永昌反映了,永昌笑笑說:“這是大隊訂的,改不了的,男人掙十分,女人掙七分,從五幾年人民公社一成立就是這樣,連婦女隊長,婦聯主任,村裡都是這樣,一二十年一直都沒變,你怎麼一來就想改了。”
“扣坯工,推土工為甚按勞取酬?”徐風霞想到扣坯工是按數計工的,問道。
“扣坯工,推土工時特殊工種,有技術,有力氣,一般人是幹不了的,所以按數計工分。”
“我也扣坯去!”徐風霞大聲說。
“行啊!你只要扣四百坯,我就給你記一個工,但是要規整的。”徐風霞一賭氣便在王大力扣坯的場子扣了兩天坯,泥是王大力給和的,徐風霞只管扣坯,看似簡單的活,卻弄得她狼狽不堪。
看著別人耍弄順手的泥,自己扣起坯來卻是處處沾手,左手想把右手的泥弄掉,左手反而沾了更多的泥,右手再去弄左手的泥,倒把左胳膊也沾上泥了。臉上汗流下來,癢癢的,用手背去擦,本以為手背乾淨些,結果手背側面的泥把白淨紅潤的臉弄的一縷縷泥,成了半花臉。
最討厭的是胸脯,汗順著脖子流到胸脯,擦又不能擦,蹭也沒地蹭,又癢又燥,難受的要命,忍不住用手撓一下,弄的胸脯上也是泥,把汗衫也給粘住了,白汗衫外面還溢位晃晃的水的印漬,著實不雅。
扣了一天。光彎腰不知彎了幾千次,腰開始疼起來,第二天又堅持扣了一天,這次她不光腰疼,肚子也開始疼起來,好像有人用手擰她的腸子,疼得她頭冒冷汗,想在地上打滾。
下工回家,躺在炕上,便發起燒來,吃了幾片止疼片,又喝了兩暖壺水,肚子才不太疼了,燒也退了些,她有些後悔自己扣坯的事了,難道真是婦女不頂事,母馬上不了陣,她心裡琢磨。
“你還扣不扣坯啊?”第三天一到磚窯,窯頭永昌便半笑半正經地問。
“我不想扣了。”徐風霞說。
“就是嘛,女人是掙七分的料,男人是掙十分的,不承認不行啊!”永昌揹著手走開。
“掙七分就受那麼大的累?我又不是騾子不是馬,別的婦女有教書的,有赤腳醫生,有在二三畝稻田裡拔拔草的,有的到廣播站喊兩嗓子的都是一天掙七分,人家活多輕鬆,難道我傻啊,既然掙不了十分,放著輕活不幹,我為甚非要幹這兒累死人的騾馬活呢?”
徐風霞把這些話向一起背窯的趙衛紅說。趙衛紅想了一下說:“咱這話時累點,可是離村近,不像地裡活那麼挨曬,也不用走那麼多路,不怕颳風,下雨打雷,有點情況,咱們就能往屋裡鑽,還有一點兒,背窯的活比在地裡幹活自由,基本上時自幹自的,都挺自覺的,沒人說。”
趙衛紅左勸右勸,也沒勸住徐風霞,徐風霞打定主意不給加工分,就不背窯了,大隊幹部商量了一下,換了另一個村裡的婦女去磚窯背窯,徐風霞回小隊。
先不用跟大撥婦女一起去地裡幹活,而是和一個老漢趕著輛小驢車,到小隊的地裡,摘些黃瓜茄子西紅柿串村去賣,那個叫李天通的五十來歲的老漢負責趕毛驢車賣菜過秤,徐風霞負責收錢。
賣菜的活就是比背窯的活輕鬆,一大早,他和李天通到地裡摘了點茄子,西紅柿豆角黃瓜等幾樣樣菜蔬,裝到幾個筐裡,拿上秤,裝到車裡,徐風霞戴上大草帽,坐到車上,李天通老漢揚起不長的鞭子,在空中虛晃一下,嘴裡發出悠悠悠悠幾聲後,那老牛便駕著小車啟動了。這車不大,是農村裡二叉子車,比驢車大,比馬車小。牛也不大,是深黃的普通的一頭老黃牛,好在菜不多,二百來斤。
人也不多,倆人,而這倆人又很少坐在車上,徐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