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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識時,周身的骨骼,如散了架般疼痛而無力著。

聽得車聲轔轔,馬蹄篤篤,我想起了那突然的暈黑,以及關於魏帝的對話。

我阻攔不住自己的心驚膽寒。

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時,掙一掙手,發現自己正被用寬大的布條綁在一輛馬車的長椅上,用厚厚的錦衾覆住,隨了馬車的顛簸而左右搖擺著,顛得周渾身肌肉更是疼痛得厲害,禁不住呻吟出聲時,細弱無力得連我自己都聽不清。

但車廂前的鴉青色竹葉紋布簾一動,已有人探頭張望,發現我睜著眼時,立時走了進來,笑道:“公主醒了麼?”

我張了張嘴,覺出了唇邊乾裂得已經綻開,微微的血腥味慢慢浸漬入口中,可舌頭依舊澀滯地轉挪不動,連應答喝問的聲音,都只是轉成了有氣無力的模糊顫音:“誰……你是……誰?”

努力凝定著眩暈中重著的人影,慢慢將那人打量清楚,卻是一個富富態態商人模樣的中年人,俗氣的金絲繡邊金紅緞袍,笑容可掬如彌勒佛一般,絕對是個我沒見過的人物,更不像那個竹山小村裡能走出來的人物。

“公主不必管在下是誰,在下只負責護送公主一段路,等過了江,公主便不會再見到在下這等俗不可耐的討厭臉孔。”

這人倒有自知之明,我心底想罵卻無力或不能出口的話,他自己倒說了。

過了江……

我慌亂起來,掙扎著,努力想掙開牢牢捆縛住我的布條。

這中年商人依舊一臉討嫌的笑容,躬了躬身,道:“公主,您別亂動,想起身吃飯解手什麼的,只管吩咐一聲,外面自有外人服侍。”

我不過掙扎兩下,便知是徒勞了。

不知是因為那夜逃命耗盡了力量,還是那小松兒父子在粥中下了什麼藥,我的手足竟無半分力道,心慌氣短間,白白沁出了一身的虛弱冷汗。

我遇到的那個獵人,毫無疑義是北人的眼目了,昨晚,也可能是前晚,我很不幸地才從狼爪中逃出,便一頭栽入了虎窩。

阿頊也是北人,卻不知當時寄住在這戶人家時,了不瞭解這家人的底細。——以他的單純無機心,大約也不會去猜測一個普通獵戶的底細吧?我和端木歡顏學了那麼久的所謂兵法謀略,都沒能看出任何異樣來。

空牽念,錯扣同心結(一)

認識到目前恢復體能才是最重要的事,我不再亂動,喑啞著低弱的嗓子道:“我累……也餓,渴,渾身疼……放開我……”

隱藏自己,示人以弱,以兵書解釋,無非迷惑敵人,減輕他們戒心,以求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蕭寶溶教我的,正是最凝練最實用的兵法要訣。既然再次落入敵手已是事實,我只能冀盼於從對方的防範中找出機會,脫身而去。

好在目前還在齊境內,如果能逃出去,他們便很難再動手捉我,如能聯絡到當地的官府或駐軍,更可將他們一網打盡。

心裡這麼算計時,我感受著周身的疼痛,眨著眼,眼眶中漸漸漾起了淚光。

“好好……”那中年商人果然轉為一臉的同情憐惜,道,“我這就叫人拿東西來給你吃。”

他說著,鬆開綁住我的布條,踏步出了車廂。

我打定主意,他說什麼我都配合著,不逃,不叫,不鬧,繼續裝著春天裡那個嬌弱聽話的小公主,趕快養好了精神再作打算。

但事實證明,我的主意打錯了。

這商人的奸滑遠遠出乎我的意料。

送來的飯菜羹湯極精緻,甚至湯中放了人參枸杞之類的益氣養神之物,極適合我調理身體,待我飽飽地吃完後服侍我的婦人又上前來,為我擦洗身體,小心揉捏著那僵硬疼痛的肌肉,果然很舒服。

然後,我就在那舒服之中,莫名其妙地又陷入了沉睡。

等我再次醒來時,耳邊驚濤陣陣,身體飄搖般忽上忽下,竟已人在舟中,舟行江上。

過了江,便是江北。

人在江心,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節。

腹中竟又已飢腸轆轆,再不知我在沉睡之中,度過了多少個時辰。

依然是原來服侍的那名婦人,送來了極精緻的飲食,垂著手恭順地上前服侍我洗臉漱口。

可飲食再精緻,我看著都已視若毒蛇野獸,忍不住自己的驚恐了。

顯然,我吃的食物中下了藥,而且是極厲害的迷藥,至少讓我睡了一兩天。

江北猶有齊軍,我猶可能找機會逃走,所以眼前的飲食中,必定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