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我和許小冰討論過的原因,不可能有這麼多人參與到同一場騙局中來。
坐在對面的那個女孩,故意將辣椒水倒在了老闆和老闆娘身上,在那女孩從他們眼前消失之後,他們卻絲毫不記得這是怎麼回事——就是在這個時候,我恍然大悟了,如果不是因為媽媽那個電話,我可能已經拉住那女孩問個明白了。老闆和老闆娘的表現,讓我想起了許小冰和我對於孟玲那些東西反應——兩者完全一樣,對於某些痕跡,我們都不知道從何而來。而現在我明白了,就像飯館裡那個女孩一樣,孟玲留下的那些痕跡,只不過是被我們忘記了——也許就像那個女孩一樣,她一直就在我們眼前活動著,就在我們眼前使用浴室,就在我們眼前漱口,就在我的眼前被沙發上的釘子掛破了手……因為她和那女孩一樣,具有被人轉瞬就忘記的特性,所以我們也在一轉身之間就忘記了留下這些痕跡的人,而只看到那些痕跡,這才會感到奇怪。
這麼看來,我先前關於孟玲的推斷並沒有錯,她和那個女孩,還有剛才走出去的那個陌生人,都是同樣的人——那個陌生人不是對我認出他感到驚奇嗎?一進門他就進行自我介紹,一定以為我在一轉眼間就忘記他了吧?我和許小冰當初設想的事情發展過程是:無人知曉——顯露存在的痕跡——被某些人看見——顯露存在的證據——被某些人認識。現在看來,所謂的“顯露存在的痕跡”,實際上是他們已經進化——我不知道該使用什麼詞比較恰當——他們已經進化到能夠被人看見,只是還無法被人長久的記住。所以那個陌生人對於我能記住他這一事實才表現出了那樣的狂喜,因為這表示他已經進化到了一個階段——租書店那個黑衣人發現我能夠看到他時,不也是同樣的驚喜嗎?也許多一個人看到他們,就表示他們進化得更加徹底……
而我一直不明白,我為什麼會突然具有看到他們的能力。幸好,那個陌生人提到了我的頭疼,這提醒了我。我的這種能力,是在頭疼之後才出現的,而歐陽也在和孟玲接觸之後,產生了劇烈的頭疼,他曾經到醫院檢查過,醫生說他的頭部有異常放電。我懷疑這種異常放電是孟玲引起的,我的頭疼也有可能是孟玲引起的,也或許是隱藏在我們公司的顧全引起的——總之,頭疼的後果就是,我可以看到別人看不見的人了。不知道歐陽能不能看到呢?歐陽一提到孟玲的名字就頭疼,那麼我會不會在提到某個人名字時,也產生劇烈的頭疼呢?辦公室的人們對於李雲桐的名字那種特殊的反應,是不是因為同樣的原因?
想到這裡,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給歐陽打電話,雖然在我剛才的設想中仍舊存在著許多疑問,但是,在親眼看到幾個特殊的人之後,我終於確信,無論我的設想有多麼古怪,它也不可能比事實更加古怪。
也許事實比我所能想象的更加令人瞠目結舌。
小時候看那些妖精變人的故事,我總是站在妖精一邊,覺得他們既然變成了人,就應該當作同類來對待。而現在,類似的事情發生了,我才發現,人類的固有觀念很難改變,一想到孟玲曾經和我們一起住在這所房子裡,我就忍不住頭皮發麻。雖然如此,仔細想想,到目前為止,儘管發生了那麼多的怪事,但卻並沒有人受到傷害——除了歐陽的頭疼之外——如果他們這種人的進化對正常人的生活不造成影響,倒也似乎沒必要阻止,也沒必要如此害怕。
沒必要害怕,卻還是害怕,這是無法控制的。
我掏出手機,準備給歐陽打電話,電話卻響了起來,一看號碼,正是歐陽打來的。
“喂?我接通電話,這才想起自己昨天對他發了一通脾氣,當時自己哭成那樣,現在想來,不由感到萬分羞愧,即使是隔著電話,臉也紅了。
“你昨天是怎麼回事?”果然,他一開口就是問這個,“手機幹嗎關機?今天上午給你打電話,訊號還不通,到底怎麼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支吾了兩聲,索性不回答了,岔開話題道:“李雲桐回來沒有?”
“李雲桐?”歐陽疑惑地問,“李雲桐是誰?你沒事吧?”
“我問你李雲桐回來沒有!”我以為他沒聽清,提高聲音又說了一遍。
然而,他仍舊不明白:“誰是李雲桐啊?江聆,這兩天你說話怎麼這麼奇怪?出什麼事了?”
我忽然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我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手機在這顫抖中幾乎掉到地上。
“你真不認識李雲桐?”我問。
“真的,我幹嗎騙你?你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