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
“待會趙子龍和荊沉戟打完仗,攻破了吳郡,回船上來那時,你告兒他倆,大家該封啥官的,都寫這紙上了。我走了,讓諸葛丞相照顧著朝廷,等劉升星彩生了兒子……”
漸離回了船上,笑得打跌道:“你抓著銀龍做甚?要我把那定身符給解了不?”
阿斗怒道:“別囉嗦,交代後事呢!別解,待會就跑不掉了。”
旋又轉身朝那木頭人侍衛道:“你叫‘淫龍’,嗯,這名兒真難聽。算了,淫龍,你仔細聽著,等我哥劉升生了兒子,諸葛丞相能輔助就輔助,不能輔助,塞麻袋裡,丟昆明池沉了,自個當皇帝就是。丞相要是死了,讓伯約照看著點。”
阿斗碎碎念個沒完,漸離笑得肚疼。只聽阿斗又道:“反正記得封啞巴個長安侯,師父當洛陽侯,我先走了,過幾年,等事兒都定了,說不定輪著去找他倆玩。”
阿斗最後道:“遼東冷,千萬別讓師父回去,我是他的命,他也是我的命,我要他過得好點兒……”
他轉身依靠模糊的方位,走向漸離,想了想,又轉頭補上一句:“啞巴也是我的命。”
再轉頭時腦袋又在先前的桅杆上一磕,鬼哭狼嚎地爬起來,漸離笑得半死,上前把他半抱著起身,朝阿斗交託事情的人道:“都聽清了麼?你倆。”
“你倆?”阿斗道:“有兩個?剛咋沒摸到另外那個,算了……走,帶我去船上。”
漸離帶著阿斗上了小船,道:“你這皇帝真不當了?”
阿斗接過槳,劃來劃去,小船隻在江心大船旁邊不停打轉,阿斗暈乎乎地,茫然道:“我們走了麼?走多遠了?”
漸離只覺這少年又傻又可憐,嘆了口氣,莞爾道:“你要去何處?”
阿斗想了想,巴巴道:“離得越遠越好,你劃一下成不?我眼睛看不見。”
漸離摸了摸阿斗的頭,笑道:“後會有期。”
旋“咚”的一聲躍了進水,阿斗忙喊道:“喂!別走啊!”
公元二一四年,司馬懿於吳郡太守府中,遭到東吳叛軍絞殺。
吳郡全城歸降,天下重歸於一統,自董卓入京後長達數十年的三國時代,終於劃上句號。
同一天午後,長江江心躍出巨大黑龍,祥瑞臨江,龍吟傳遍九天九地。
阿斗被那龍吟聲震得雙耳劇痛,只覺身下小船像一片樹葉般離開了水面,宛若離弦之箭般逆流朝長江上游乘風破浪而去。
直至小船風馳電掣之勢漸漸緩了下來,阿斗摸索著扯起一面帆,左調右調,湊著風向弄順了,妥當後才俯身下來,躺在船中央,迎著天頂一輪烈日,雙眼已依稀見到微紅的顏色。
他不斷地出著汗,心知這是吃了混元長生丹後的虛弱藥性,喜媚……祖奶奶,是華佗的師父?于吉的師叔?
現吃下這藥,小爺不就像奶吉一樣,一輩子都這模樣了?
早知道把這藥留著,給師孃吃,不然師孃越來越老,浪費了浪費了……
算了,誰人無死。
阿斗閉著眼,享受這和煦江風,喃喃道:“大江東去,浪淘盡……三國周郎赤壁……”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沿江青山如岱,洪濤勝雪,水鳥啼鳴之聲遠遠傳來。
阿斗在搖搖晃晃的小船上睡著了。
終章·賞心樂事誰家院
一覺醒來,天已全黑,小船不知何時泊的岸,阿斗像是在船上睡了很久。
他解開蒙眼巾,嘗試著睜開了眼,四周灰濛濛的,辨不太清楚,然而依稀能看到一點景物。
摸索了好一會,他忽然發現這幾塊石頭很熟悉。
哦,是當年趙雲把自己從東吳的船上救過來,狼狽逃上岸的地方。
阿斗在石群裡歇了一晚,肚子餓得咕咕叫,翌日清晨便深一腳,淺一腳地朝沿路村鎮尋去。
幸好漸離在船上放了個包裹,包內有點碎銀,否則自己真得沿街討飯了。
本是天下之主,真命天子,九州人皇,這時候卻要討飯過活,想想就悲摧。
但這點碎銀花完了,要做啥呢?
阿斗想不開了,說啥專業技能嘛,沒有,只懂坑蒙拐騙。帶兵打仗一竅不通,射箭能把邊上的人給射死了。
手藝一項不會,只在月英那裡學了點推磨,推磨人家不會養騾子麼?
這皇帝比之騾子還不如,真是鬱悶到家了。
如此顛簸流離近月,銀子用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