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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二太太轉臉向小丫頭:"等一會兒。"

小丫頭倒退著出去。

家駒為了減少穿褲時的心理成本;沒再叫;拿過褲子看看;又看看二太太;無奈地搖搖頭;回憶當初翡翠在側時的情景。他輕輕地嘆口氣:"唉!"

"嘆什麼氣?想你大老婆了?"

"是;正在想。"

"娶了我後悔了?"

"十分後悔。後悔當初不聽六哥之言;自已找來些不痛快。"

"別閉口張口六哥六哥的;什麼呀;連個字也不識;完完全全一個土老巴子。"

家駒冷笑一下:"我要把你這話學給六哥;他就敢扇你的臉!還是六哥說得對;就是娶;也得先送回老家學學規矩。"

"扇你的臉!還送回老家去學規矩;學你大老婆怎麼侍候你?我是堂堂青島女子高中的畢業生。你大老婆和六哥一樣;也是個土老巴子;一身土腥味兒。"

家駒穿好衣服;表情並不激烈:"不錯;是個土老巴子;是一身土腥味;可是翡翠家'一門忠烈;世代簪英'!這是張之洞題的。張之洞是誰知道嗎?她爺爺也就是我姥爺;前清的武科;隨著左宗棠遠征新疆;出生入死;血染沙場。比你爹強得多!我是說氣節。在洋人碼頭上做個小書記員兒;你就自認了不起了;哼;可笑!"說著進這洗漱間。

這時;小丫頭端著牛奶適時地進來了。二太太見有第三者出現;就沒再跟蹤繼續戰鬥;只是長長地吞了口氣;把那熱筷子摔在梳妝檯上。

小丫頭嚇得一哆嗦;眼睛亂轉;漸知不是衝自己;這才小心退出。

家駒洗漱完畢出來;坐在二太太剛才的位置;衝著鏡子往頭上抹油。二太太的左手扶著床頭;看向家駒;冷熱兼有地說:"行了;家駒。你那頭夠亮了。整天油頭粉面的;也不知想幹什麼!"話裡帶著敲山震虎的意味。

家駒不為所震:"想再找一個。"

二太太一撇嘴:"這我相信。"

家駒跟進:"相信就好;省得到時侯沒準備。"說著起身過來吃早餐;並沒在乎二太太臉上的顏色。二太太生氣;把身子扭過去;等著家駒來哄她。家駒看了笑笑;繼續吃飯。

二太太見家駒不理他;自動轉過身來;坐過來正面進行挑釁:"在家裡這麼橫;到了廠裡像個跑堂的。還東家呢;你六哥喊一嗓子;你就嚇得和兔子似的趴在那裡;大氣兒也不敢出。"

家駒把牛奶往桌上一蹾:"你這是怎麼說話?今天停電;昨天晚上六哥在廠裡幹了一夜。我也該盯著;可六哥說咱剛結婚;怕你受冷落。你這人怎麼好壞不分呢?你要是不願意在這兒待;就回張店老家;省得給我添亂。"說時;用手背向外打發。

二太太向前一伸頭:"沒門兒!"身子又收回來。

家駒厭煩地閉著眼:"不管是有門兒沒門兒;你只要嫁給我;就得聽我的。當初咱只是朋友;你說你懷孕了;咱這才結了婚。我本來是想找點共同語言;覺得你受過新式教育;不會差到哪裡去。萬萬沒想到你這樣。女人最有利的武器是溫柔;不是尖酸刻薄。我現在才知道;外國人的話根本沒譜兒;還是中國人看中國人準;'女子才才便是德';一點不錯!"

二太太一撇嘴:"哼;還留學生呢;滿腦子舊思想。"這時;她的樣子是讓家駒生氣的那種天真。家駒已經對她感到束的無策;於是也不再從口頭震懾。他慢慢站起來;看著二太太;二太太側身不看他。兩道目光射在二太太的耳根處;這不起什麼作用………耳朵無法解碼眼睛的內容。他越看越氣;拽把桌布一掀:"去你媽的新思想!"碗盤飛起;二太太驚起。

家駒抓過禮帽;大模大樣地往頭上一扣;四平八穩地走出去。

二太太目送著他;呆立;然後如新式話劇中女主人公傷心的恣態;趴在餐桌上哭起來。

4。渤海大酒店

壽亭在他的辦公室裡;坐在那把太師椅子;雄視著屋裡人物。

家駒坐在辦公桌右側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