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缺點的。
當說到古人的字時,老師說,也不是說古人的一切都好,應該說比我們現代人更有功力。他說,“我經常讓你看帖,讀帖,為什麼要這樣?因為你看得越多,讀得越多,像讀書一樣,收穫也就越大。這樣,開闊了眼界,又活躍了思維。思維,是一種無形的寫。寫字,是動態的,看,是靜態的,看的過程中腦子在思維,這也是一種對立的統一。寫字要很慢,不要急躁,和畫畫不太一樣,畫畫有用筆的徐疾,變化多,書法也應該有很多變化,但是它不同於繪畫。字的變化很小。”
可染老師沒有趕上電腦時代,現在很多人基本上不大寫字了。他在那個時候就覺得人們用圓珠筆、鋼筆、粉筆寫字,不用毛筆,缺少了練基本功的機會。
可染老師認為,書法是美術的一種,字形要寫得美。當時,可染老師拿了一張大幅的紙,提筆給我寫了一個“爪”字。他問我,“你看好看嗎?”我說“好看。”他說,“這是因為我控制了手裡的筆。”他讓我也寫一個。我說寫不好,但還是戰戰兢兢地寫了一個。當然,我的字不能和老師的相比。老師評點說,這是因為我還是不能控制住手裡的筆。
連續幾次上課,可染老師都是給我講寫字;講哲學。這時候,他話鋒一轉,說道,“今後,你的學習重點要變了,就是以畫為主了。從現在開始,李可染要求鄧偉,繪畫放在首位,附帶著寫毛筆字。我的教學方法,就是單純比複雜好,集中比分散好,這就是辯證法。我講單純,就是讓你畫畫講集中,就是讓你突破對形的理解,趁熱打鐵。冷冷熱熱,是學不好畫的。”
這時候,粉碎“四人幫”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國家在很多事情上正在落實政策,特別是對知識分子的政策落實,力度比較大。可染老師給我講哲學,講辯證法,而且是那樣的認真,不厭其煩地一次次給我講。實際上,他是在預習,備課,準備儘快返回講壇,為國家的美術教育事業做出新的貢獻啊。
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九、禮 物
1977年的年初,可染老師從香山搬回了三里河。這天我去看他,我想再給他磨一盤墨,他說他今天不畫畫,家裡有些事情要做。他問我認識北京火車站嗎,我說認識,然後他就給了我一張寫好的紙條,上面寫的是第幾次列車,幾點到,在幾節車廂接人。原來要接的人是可染老師的老師錢食芝先生的孫女錢雲。她在徐州的一個醫院工作,現在要來北京看病。老師已經給錢雲安排好了旅館,他要我去火車站接站,並把客人送到旅館。
出門的時候,他又給我了一張紙,上面寫的是“錢雲”兩個字。他讓我到了車站後把這兩個字舉起來。他還說,到了車站以後,我會看到一個臉龐瘦瘦的,眼睛挺大,亮亮的女同志,她就是錢雲。老師又塞給我一些零錢,用紙包好了,說是買公共汽車票和站臺票用的。
到了北京站以後,我找了一個熟人,也沒買站臺票,就把我帶進要接站的站臺。這時候我看到一個女同志站在那裡,瘦瘦的,我也沒舉可染老師給我寫的那兩個字,就問她是不是姓錢,她說是,我說我是可染老師讓我來接您的,她很高興。我就把錢雲送到了旅館。
回到三里河,我把剩下的錢如數交給了老師,看得出來他也挺高興,他說,“很久沒有給你吃巧克力了,你把剩下的錢買巧克力吧。”他自己唸叨說,剩的錢可能不夠,就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張一塊錢一張的新票子給我,要我立即去買。我堅決不要,說我又不是小孩了。可老師說,“你在我眼裡永遠都是小孩。”
也許是老家來人勾起了老師的思鄉之情。他講起自己小時候學畫畫的往事。
他說,小時候經常爬到徐州的城牆上玩耍。十三歲時的一天,他正在城牆上奔跑,忽然看見一戶人家的院子裡,有一群人正圍著一位畫家,觀看他現場作畫。那戶人家在徐州城東南蓮花池旁的快哉亭附近。兒時的他雖然很淘氣,但打小他就喜歡隨手畫上幾筆,他一下子被這位畫家吸引住了。一連三天,他都不由自主地跑到畫家院子後邊的城牆上,靜靜地觀看他作畫。
院子裡的畫家注意到了城牆上的李可染,他邀請這位小觀眾從牆頭上下來,並把他讓進屋裡。聽說這個小孩喜歡畫畫,畫家鋪了宣紙,讓他隨意塗畫。李可染毫不怯場,信手畫了山石、樹木和幾個人物。畫家看後,連聲說:“不簡單。”
原來他就是徐州“集益書畫社”的畫家錢食芝。錢先生當場決定收李可染為徒,還畫了一幅四尺整紙的山水畫送給他,畫上題詩勉勵道“童年能弄墨,靈敏世應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