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顯得格外的起勁,大家都希望村子裡的災厄會因此平息下來。
(會嗎?)
即使災厄真的獲得消解,死去的村民也不會回來。如果這場災難真能消解,早在盛夏時分就該這麼做了。
多津望向店門口的村道,又低頭瞧瞧擺在膝頭的紙片,不一會就看到笈太郎的身影出現在村道的另一頭。
“多津、多津!”
氣喘吁吁的笈太郎帶來武子過世的訊息。
“聽說是昨晚過世的。她兒子沒通知互助會,大家都不知道這件事。”
“嗯。”
終於輪到我們了,多津心想。即使大家只是喜歡嚼舌根的老人家,還是躲不了這次的劫難。侵襲外場的某種“東西”即將籠罩全村,讓村子一步步走上滅亡的道路。
笈太郎一直在數落武子的兒子,責怪他不帶武子去看醫生,還請葬儀社替武子處理後事。這種不尊重武子的草率態度讓笈太郎大為不滿。只見他頻頻拭淚,替武子抱不平。
“他也不是不尊重武子,大概是佛寺那邊已經忙不過來了吧?醫院那邊也好不到哪去,連事務長都得親自送藥了呢。”
“可是……”
“再加上這陣子大小喪事不斷,互助會早就大喊吃不消了。”
“話是沒錯啦,不過……”
“就算真的去看醫生。恐怕也無濟於事。”多津話一出口,笈太郎頓時啞口無言。“這個村子已經沒救了。”
“別淨說這些觸黴頭的話。今年的神樂可是比往年盛大呢,大家都說一定能為全村消災解厄。老實說我也這麼認為。畢竟從送蟲祭之後,一直到現在村子裡都沒舉行神事。才會讓那些不好的東西有機可乘。”
“是嗎?”
“當然是。”笈太郎從長凳站了起來。“我要去幫那些年輕人了。今年的霜月神樂可不能有半點馬虎。”
笈太郎丟下這句話之後,獨自沿著村道往神社的方向前進。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多津又低頭瞧著那張紙片,直到夕陽西下之後。才起身收拾店面。多津收起店門口的板凳、放下窗前的擋雨板。確定門窗都鎖緊之後才走上二樓。將整條村道盡收眼底的二樓寢室擺著一隻皮包,裡面裝滿了換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多津再次檢查門窗之後,攤開原本擱在膝頭的紙片。紙片上面寫的是老人院的注意事項。
地點位於遠離溝邊町的某處。設施稱不上完善、價錢算不上便宜、地點更是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土地,卻是打從多津開始探詢以來唯一有空床位的地方。
總比待在村子裡面強多了。
多津小心翼翼的折起紙片,塞進皮包裡面。她看看貼在牆上的公車時刻表,拎起地上的旅行皮包,頭也不回的走出家門。屋外早已籠罩在薄薄的夜色之中,神社的喧鬧聲響徹天際,一波波的人潮紛紛沿著村道往北前進。南下的多津在人群中左閃右躲,好不容易才抵達位於國道旁的公車站牌。
等了幾分鐘之後,公車才終於出現。多津走上公車,坐在最後一排的座位,看著村子裡的亮光從窗外漸漸遠去。
5
走出大屋的千鶴爬上林道,轉進旁邊的小路。小路沿著山坡一路莊下。接到樅樹林前方的蜿蜒步道,尾崎醫院的燈光就在眼前。
離開大屋的時候。千鶴完全沒將正志郎怨恨的目光放在心上。正志郎在戶籍上雖然是自己的丈夫,千鶴卻總是將他視為奴僕,心中也對這個沒膽子面對死亡的傢伙忌妒一個將死之人的情緒表現感到荒謬無稽。
樂器的聲響從遠處傳來,千鶴知道那是屬於神事的喧鬧。尖銳刺耳的笛聲並未使她不悅。反而活化了內心的愉悅。
沿著堤防便道進入醫院的後院,千鶴輕敲燈火通明的窗子。躺在床上的男子立刻起身,以下巴示意幹鶴進屋。
千鶴進入房間之後,看到矮桌上擱著一疊資料。她瞄了男子一眼。隨手拿起幾份已經修改過的病歷。
“辛苦了。”
“還好。遵照你的吩咐行事並不怎麼辛苦。被鬼附身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你現在感覺如何?”
“還不賴,我很喜歡這種半夢半醒的感覺。”
千鶴微笑,她不確定敏夫說的是不是真話。千鶴成為犧牲者已經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她早就忘了當初被辰巳襲擊時的感受,唯獨那份對死亡的恐懼依然刻劃心頭,遲遲無法忘懷。
“沙子一定會大為欣慰,她對肯合作的人向來十分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