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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15 奈天昏地暗,斗轉星移——青樓流變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李煜《虞美人》

如同古代的王府皇宮,青樓是幾乎與整個中國古代社會相始終的。有正府皇宮,便有青樓。正像莊子所說:“聖人不死,大盜不止。”一朝天子一朝臣,改朝換代的聖人一個接著一個,青樓也隨著歷史的煙波起伏明滅,發生著複雜的嬗變。

關於青樓的起源,前文中已作了考察。本節側重說明有關青樓體制沿革的一些情況。

上古時代,青樓尚未成型。管仲的“女閭”和楚地的“巫娼”也都不能算是青樓。漢武帝時始建“營妓”制度,至魏晉南北朝,家妓大興,私妓也初具規模,這時青樓才算略備雛型。

魏晉南北朝時,士官競相風雅。所謂“魏晉風度”,包含有風流放誕的因素很大。其中尤為重要的一條,是要會欣賞歌舞音樂。所以,富貴人家都以多養家妓為榮,西晉石崇的家妓成百上千,“皆蘊蘭麝,被羅縠”,“曳紈繡,珥金翠,絲竹盡當時之選,庖膳窮水陸之珍”。邯鄲淳《笑林》中記載一個做霸府佐的某甲不解聲樂,妓女演奏曲子來讚美他,他渾然不知,好似對牛彈琴。在宴會上點曲子時,這個某甲竟將藥方誤當作曲牌,被人傳為笑柄。於此可見家妓在當時普及的程度。

下面列舉一些史書記載的當時豢養家妓的事例:

《宋書》顏師伯傳:師伯居權日久,伎妾聲樂盡天下之選。

《宋書》阮佃夫傳:佃夫執權,妓女數十,藝貌冠絕當時,金玉錦繡之飾,宮掖不逮也。

《梁書》夏侯夔傳:夔性奢豪,後房妓妾曳羅豰,飾金翠者,亦有數百。

……

類似這樣的記載比比皆是。那些家妓的地位很低,雖然珠圍翠繞,但“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這樣的妓女不如私妓能夠給男人帶來更大的樂趣。所以私妓的日益繁盛乃是不可阻擋之事。

唐代國力鼎盛,風氣開放。政府對於官員宿娼不加禁止,民間狎妓更是直如看場電影一樣平常。商品經濟造成的兩極分化和人口流動也大大促進了青樓業的發展。上至宰相大人,下至小公務員,幾乎無官不嫖,有吏皆狎,構成唐代文化生活的一個重要側面。唐代的許多重大活動,都必須要有妓女參加,就如今日在大小慶典必定少不了禮儀小姐一般。特別是進士及第之後的“曲江大會”更是萬人空巷,士妓如雲。李肇的《國史補》中介紹說:

曲江大會:比為下第舉人,其筵席簡率,器皿皆隔山拋之屬。比之席地幕天,殆不為遠。

爾來,漸加侈靡,皆為上列所據,向之下第舉人復預矣!所以長安遊手之民,自相鳩集,目之為“進士團”。初則至寡,洎自大中,鹹通已來,人數頗眾。

其有何士參者,為之:“酋帥”。尤善主張筵席。凡今年才過關宴,士參已備來年遊宴之費。繇是四海之內,水陸之珍,靡不畢備,時號長安“三絕”。

團司所由百餘輩,各有所主。大凡謝後,便往期集院。院內供帳宴饌,卑於輦轂。其日,狀元與同年相見後,便請一人為錄事。其餘主宴、主酒、主樂、探花、主茶之類,鹹以其日闢之。

主樂兩人,一人主飲妓。放榜後,大科頭兩人;常詰月至期集院。常宴則小科頭主張,大宴則大科頭。縱無宴席,科頭亦逐日請給茶錢。第一部樂官科地,每日一千。第二部五百。見燭皆倍,科頭皆重分。

逼曲江大會,則先牒教坊,請奏上御紫雲樓垂簾觀焉。時或擬作樂,則為之移日。故曹松詩云:“追遊日遇三清樂,行從應妨一日春。”

敕下後,人置“被袋”例以圖障、酒器、錢、絹實其中,逢花即飲。故張籍詩云:“無人不惜花園宿,到處皆攜酒器行。”

其被袋,狀元錄事同,檢點闕一,則罰金。

曲江之宴,行市羅列,長安見於半空。公卿家率以其日,揀選東床,車馬闐塞,莫可殫述。洎巢寇之亂,不復舊態矣。

這是一段相當有價值的文化資料。這曲江大會,本來是為那些名落孫山的下第舉人舉辦的一個安慰會,三碗兩碟小撮一頓,互相鼓勵明年再考的。後來卻漸漸成了榜上有名者的道喜會,而且規模逐年加大,檔次逐年提高,變成了一個全國文化節。不僅要吃山珍海味,而且要組織大型文藝演出。於是就出現了專門進行籌備操辦工作的機構——進士團,其中那位何士參先生大概是最著名的主持者之一,沒準是什麼集團的總裁。有了這等人物的呼風喚雨,曲江大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