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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種各樣錯亂的聲音,但我就是聽不見你的任何聲音。

你一直沒有任何的聲音。

儘管我的內心翻騰著比窗外更猛烈的疾風暴雨,儘管吳順的呼叫中開始有了眼淚的聲音,但你還是毫無知覺地沒有任何聲音。

就在我以為從今以後再也不能聽到你的聲音的時候,你終於發出了一點聲音。

那是整個手術過程中,你發出的唯一的聲音。

他們在我面前奔走,帶起一陣陣風,吹動了我前額的頭髮。

他們在急急忙忙地拿什麼東西,也許是酒袋,因為我聞到空氣中混合著藥味的酒味。

我聽到他們在撬開你的牙齒,吳順小心翼翼地把什麼倒進你嘴裡。

我聽到另一個士兵在說:“好了好了,緩過來了。”他們在說:“讓他再喝一點。”

吳順在身上翻找混元丹。他說:“快,在這兒,給他。”

我聽到自己的眼淚有如開天闢地之初的洪水一樣氾濫衝卷,淹沒一切的聲音,聽到自己的頭腦當中嗡嗡亂響,五味雜陳,悲喜交加的聲音。

我不知道沉浸在這樣混亂的籠罩一切的聲音當中有多長的時間。

然後,矇住我眼睛的毛巾被拿開了。再然後,被綁住的手也被鬆開了。

我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伸手拿出了塞在嘴裡讓我無法發出聲音的東西。

這時,我看到吳順單膝跪在我面前。

他的整個前襟上都是鮮血,臉上也有。他試圖拉我從地上站起來。

就在那時,我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一件我也沒預計到自己會做的事情:

我憤怒地,狠狠地,打了他一記耳光,打得他的臉朝一邊偏去。

在我有如大江決堤般洶湧的滔滔淚水之下,吳順用力抓住了我的肩頭。

他說:“小姐,不要怕,沒事了,箭頭取出來了。他沒事了。小姐,你可以看到他了,可以看到他了。”

後來,我一直很後悔打了吳順那個耳光。

他剛剛救了你的命。他是我們的大恩人。

我怎麼能打他耳光呢?我不知道為何會那樣做。

你再次睜開眼睛時,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我。

我坐在你身邊,又疲倦又安靜。你比我更疲倦,更安靜。

我們就那樣默默無言地相對,直到我的眼淚滴落在你手背上。

我的眼淚一滴一滴,一滴接著一滴地落在你的手背上。

你看著我。你把手背翻轉過來。

你看著我,慢慢伸開手指。

我握住你的手。

你的手像冰一樣冷。

你的眼光落到我的手腕上。你看著那些深深的勒痕。

在那一生裡,我們的彼此相愛,很多時候,都不是用語言來說的。是用無聲來說的。

是在無聲中說的。不需要再用語言來說。

第一百三十七章 別後情況

(一)

你終於能動了,也能發出聲音了。

你的手指碰觸著我手腕上深深的勒痕。你說:“對不起。”

我說:“你以前說過,不會讓人綁住我的。”

你說:“是的。我食言了。”

你說:“不要太相信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東西。即使是我,也會失信。”

我的眼淚滾落了下來。

我說:“都是我的錯。都是因為我拖累了你,你才會傷成這樣。”

你說:“這不是你的錯。這是戰爭。”

(二)

你說:“跟我說說父親最後的情形吧。”

我便把父親怎樣受傷,怎樣傷勢不斷加重,怎樣不要家裡人告知你,怎樣幾番猶豫沒有把兩個兒子叫回來送終,這種種情形都告訴了你。

我告訴你,父親讓我此後就跟著你,說你會為我安排一個妥當的歸宿。讓我相信你的決定,理解你。

你聽著父親的遺言和叮囑,忍不住心裡的悲痛。

你流淚說:“我拼命往回趕,可還是太晚了。沒有給父親送終,也沒有救到莊鎮。我只能看著整個崔家集陷入火海,看著火焰吞沒了祖先的牌位和父親的棺槨,那麼多熟悉的人在身邊成排成行地倒下去。我空有雙手卻無法救到他們。”

我想到宅院裡的熊熊大火。父親的靈柩,此時,應該化為灰燼了吧。

想到那麼慈祥、那麼寵愛我的父親,竟然都不能安息在地下,竟然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