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滾滾東去的江流和半凍結的大湖,更在肅穆之中,為這個城市平添了幾分溫柔的嫵媚。
伴隨冬天的到來,我日益感覺到很多事情正在快速地發生著變化。但我依然不太明白,這種變化,究竟意味著什麼。
最讓我吃驚的變化是:在新學期開學當天還對我們的交往發出過嚴厲而隱諱的警告的汪指導,彷彿是突然地就改變了心意。
對於我們之間的目光交換,他不再插入其中,加以隔阻,而是經常視而不見。哪怕我們的目光交匯會延續很久,他也不聞不問。你對我單獨的技術輔導也恢復了常態,我們在辦公室相處很長時間,汪指導也從來不會中途進來。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是故意避開,乃至故意促成我們的單獨相處。
他為什麼會改變了心意呢?我現在覺得,他對我們的感情,可以說是相當的寬容。
他曾經表現出來的那種阻止我們繼續發展下去的堅定,好像短暫的秋天一樣,說消失,就突然消失了。
(二)
第二個令人吃驚的變化就是,劉雯麗越來越多地出現在你的身邊,和你一起出雙入對。
第一次,我在你住的地方碰到了劉雯麗。當我進屋的時候,看到她戴著袖套,穿著圍裙,正在你房間裡忙活著幫你大掃除,她給你換了炭盆裡的木炭,在炭爐上幫你燒水,幫你撣去天花板和窗臺上的灰塵,擦抹傢俱,晾曬被褥。
劉雯麗看到我,就笑著脫下袖套和圍裙,準備要離開,但你卻對她說:“辛苦了大半天,你坐下歇一會兒再走吧,一起聊聊。”
你拿出一盤話梅糖和蜜餞招待我們。我們一起說話的時候,我和雯麗姐都看著你。你迴避著我們的目光,你談笑自如,表情沒有變化。但你心裡的沉重,我們兩個人都能透視得到。
有一天,我離開之後,劉雯麗問你:“你最近好奇怪啊,為什麼要對抗自己?你明明想和她單獨在一起的,為什麼不讓我回避?”
你說:“幫個忙,不要問,好嗎?”你說完之後看了一下劉雯麗。你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然後你退讓了一步。你說:“人在這個世界上並不總是能率性而為,是嗎?有些事情,太關心的時候,很難作出最妥當的選擇,需要離開遠一點,冷靜地思考一下。”
你說這些話的時候,劉雯麗在你心裡看到一種叫做憂鬱的東西。它的濃度很高。它把你粘住了。
劉雯麗心裡一陣悸動,然後她就放棄,不再問了。
(三)
因為汪指導的視而不見,我們的交往又恢復到了博桑之前的樣子。我們可以有一些時間單獨在一起。
又一個重要的變化是:在我們單獨相處的時候,你對我總是格外好。你的溫存,飛速地超越了戀人的階段,有時候,我覺得你對待我的態度,就好像我們已經是恩愛了幾十年的夫妻那樣。
你對我有求必應,你對我無微不至,你對我呵護周全,你對我溫言軟語。你好像格外珍惜我們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你越來越像一個無微不至的戀人。你讓我覺得處在幸福的巔峰上。我因為如此幸福而不由得感覺害怕。
那段時間裡,我開始經常想象將來嫁給你的情形。我想象自己將會成為你的妻子,你孩子們的媽媽。我將會向劉雯麗那樣地戴著袖套,穿著圍裙,拿著鍋鏟或者雞毛撣子,為你做飯菜,為你打掃房間,我將會為你漿洗衣服,我將會在燈下等你歸來,我將會侍奉你的父母,將會接送我們的子女,將會看護他們的睡眠。我將看到你白髮蒼蒼的樣子,我將會攙扶你的步履蹣跚。
每當我覺知自己正在這樣浮想聯翩,我都會被自己的想法弄得面紅心跳。我會趕緊把這些想象收斂起來。我對自己說:“看你都在胡思亂想什麼啊。指導明明說過,學習,明道,遠比相愛重要。”
(四)
從開學到初冬的那段日子裡,你對我的態度就是這樣在忽遠忽近當中變來變去,顯得很猶豫,非常不穩定。
你一直這樣變來變去的,最後,讓我都有些迷惑了。我很擔心你。你到底怎麼了?
同樣的擔心也存在於雯麗姐身上。有一天,劉雯麗對你說:“我說,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了,你不能總是對心心這樣不穩定。”
劉雯麗說:“你不瞭解女人的心,女人是不能這樣去對待的。你這樣忽遠忽近,會把她揉碎的。無論如何,對她更接近或者更疏遠,兩者之間,你只能下定決心,選一樣。”
我的確是被你揉碎了。
但那不是因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