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灑地滋潤著世間萬物,只燭火半閃,跳動著帳中迤邐春光。
夜闌珊,我躺在子煌的懷裡,像只貓一般享受著他的輕撫。他的手一向柔軟溫潤,摩擦間像是溫碧的軟玉滑過。
也不知在什麼時候,他的髮髻被我挑散了。那烏黑的頭髮瀑布般地披散了一肩。這時的子煌完全沒了先前的儒雅,倒是有種妖冶般的嫵媚。
眷寵 第四節(2)
我幾乎要沉醉了下去,他的懷抱是溫暖的,外面風疾雨密,不是我可以承受的寒冷。
一切,都夠了,我只貪戀這一時,不想再去思量,自己還有沒有未來……
跟他有句沒句地聊著天,微微合著眼,先前的激情留下的倦意緩緩襲上筋骨,睏乏引得意識漸漸飄散,只感到他的吻,細碎,溫和,像輕舞的翎羽,不斷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即將墜入太虛之時,卻恍然聽到子煌在我耳邊低喃。
細微低啞的聲音,我聽不清楚,卻也沒力氣再去詢問,只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刺殺 第一節(1)
1。
悠悠然的,就過了六月。
日子走得極快,像是抓不住般地在指間穿梭。
春闈發了榜,在董相與張相都不反對的情況下,商容果然高中狀元。
哥哥也試探著開始與他交好,飲酒暢談,無一不歡。
而我卻厭倦了外面的浮熱,只躲在水苑裡,不想出門。這些天尤其熱得厲害,子煌自朝堂上下來,帶了一身薄汗。我幫他更了衣,擦了臉,便陪他坐在軟榻上瞧著書。他輕輕一吻,忽然說道:“再過兩日,天氣熱起來了,親貴大臣們都要去西郊避暑,到時候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我一怔:“那皇后呢?”
他似是不太在意,道:“後宮事務繁忙,還是別擾她了。”
我也明白了,道了聲好,便起身去給他沏了茶來。
是洞庭山新進的春茶,條索纖細,捲曲成螺,入得水來,更是清香文雅,濃郁甘醇。
子煌抿了口,便笑道:“這茶葉可真好,叫什麼名堂?”
我道:“正經的名堂,臣妾還沒記下,不過這個俗稱,倒是挺有意思的。”
子煌有了興趣:“說來聽聽。”
我回道:“嚇煞人香。”
他眉頭一挑:“哦?”低頭又抿了一口,便讚道,“果然滿齒留香,是誰送來的?”
“還不是那個商容,去了趟蘇泉郡,尋了不少好茶,特意給您送過來的。”
他“哦”了一聲,略微想了想,道:“這個商容最近似是有點散漫了,不如這次把他也帶上吧。”
這正是我的意思。商容最近的確虛浮了許多。
“皇上不是還收了他一把扇子嗎,打算怎麼處置?”
“是子煌。”他微微嘆了口氣,將我拉到懷裡,像是有了心事般地嘆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只叫我子煌呢……”
他的氣息挑得我耳根滾燙,忙垂下了頭,一時無言。
又過了十日,北上的行駕都已準備妥當。
隨行的文武官員四十人,隨扈一百三十人,侍衛一千五百,宮女一百,太監一百,雜役兩百。再加上地方官員隨應打點,也算是浩大了。
這自然是太祖留下的習慣,子煌也就沒說什麼,只是事務繁瑣,讓人在這盛暑裡,又平添了幾分煩躁。
七月七日開始啟程,西郊的御暢苑,離京不過八百里。卻因為安全與過往百姓跪拜,走走停停地行了十餘日。
子煌對地方官員的政務功績做了排查,功過獎罰,升遷貶黜,也算一番調動。
這是他北上的主要目的,不但為找尋人才,也一併治理地方詬病。
之後到了八月,才到了地方。
御暢苑是前朝留下的行宮別館,先祖重新修葺後,便做了皇家的消暑勝地。到先皇的時候,更是大加裝潢,四處都顯了堂皇的皇家氣派。不過仔細去看,倒也發現其中不少地方少了修整——掉漆,磨損,草木紛雜並毫無章法。
聽聞史魏書到任後便終日飲酒,怕是沒花什麼心思在這些花花草草上。
待一切都收拾得當了,已過了晚膳時分。
第二日頗覺無聊,去園子裡散心,卻不想七拐八拐地竟是進了馬廄。我一向對馬匹頗有好感,走了幾步便瞧見馬欄裡有一匹棗紅大馬,緞子似的皮毛髮亮,煞是威風凜凜。我心中一喜,拍了拍馬脖子,便一個翻身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