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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7 章 今生(四)

薄唇上,加重了一點撫摸的力度,強硬地牽扯著他的唇角往上。

不知是被什麼東西取悅到了,姜錦沒來由地笑了起來。

她看起來情緒並不高漲,這樣的笑很難讓人感到歡欣,只會讓人覺得忐忑。

她漫不經心地開口,聲音不大,落在裴臨耳朵裡卻好似驚雷。

她說:“我知道你是誰。”

突然的發難打得裴臨措手不及,他呼吸一滯,下意識想抬手去攥姜錦的手腕,可她已經收回了手,此時正歪著腦袋支著腮,笑眯眯地看著他。

裴臨艱澀地開口,“我……”

卻很難對她的詰難作出表述。

姜錦把他的反應盡收眼底。

她的神情輕鬆,甚至吹了個口哨,才慢悠悠地道:“我聽出來了,你的腳步聲……和這兩日才來那花匠是一樣的。”

裴臨額角的冷汗都快下來了,聞言,還來不及松下這口氣,便聽得姜錦繼續調笑。

“外頭日子可真不好過,瞧瞧,都把人逼得身兼多職了呢。”

裴臨勉強提起一點應付調笑的力氣,開口道:“將軍好耳力。”

……她聽得出他的腳步聲與院中的花匠相同,卻摸不出他的面孔。

姜錦聽不慣裴臨這麼叫自己,或許有她前世後來總是陰陽怪氣地喊他“裴節度”“裴大人”的緣故。

於是她道:“別這麼喊我,怪里怪氣。我單名一個‘錦’字,隨你怎麼叫都成。”

不等裴臨回答,姜錦便朝他招了招手,道:“喏,床前這麼空,你過來坐下便是。”

她的狀態很鬆弛,與白日所見那副乖張的模樣大相徑庭,裴臨感受得分明,此刻見她如此,卻分不清心裡是個什麼滋味了。

裴臨記憶裡的姜錦並非如此作派。

她脾氣不算好,骨子裡卻最仁善不過,有時甚至會體貼旁人超過了自己,與刻薄二字從來沒什麼關係。

而今日,她卻是喜怒無常,分明前一刻嘴邊還掛著笑,下一刻就陰沉下來,發火懟人。

然而這乖張的行事,卻還在裴臨的意料之中。

她足夠堅韌,然而眼下的遭遇卻早非常人可以忍受。

目不能視,身處渺茫的虛無與黑暗中,如此情形,更別說拿劍挽弓了,現在她的情況,不會比前世那時更好受。

人在極度沒有安全感的時候,那些色厲內荏的表現,不過是保護色罷了。

僅僅只是試圖去體會一點姜錦此時的心境,裴臨心下就彷彿被刀尖寸寸剜過。

她是驕傲的人,她最自得的就是她那一手野路子出身卻能打得人措手不及的劍法,可眼下,她再看不見,所有任她驕傲的底氣沒有了。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依舊是他。

若非他自負此生定能改寫結局,若他早與她坦誠相告,或許她會在更早時就提防起隱藏的禍患。可以更早探明真正的身世。

誰能說推動今生的她走向這個方向的人裡面,沒有他的一份?

那不具名的毒悄然化作了魔咒,前世今生,揮散不去。

“這種時候還走神,難不成……你並非真心?”

姜錦察覺了他的分心,忽而嘆了口氣,“我突然很好奇,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這句話,問的是裴臨本人。

也不知他聽沒聽出來,半蹲在她床前的男人像是忽而升起了膽量,伸手握住了她攫在被子外的一截皓腕。

他的聲音低沉,語氣卻帶著確鑿的意味:“……面首。”

姜錦沒有掙開他,她只冷冰冰地問:“知道面首是什麼意思嗎?”

“不過打發寂寞的物件。我不會……顧慮一個面首的自尊。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若到了我床上才悔,小心我一劍刺死你。”

他沒說話,沒鬆開她的手腕,反倒越握越緊。

姜錦當然察覺到了。

“如果你願意……”

她頓了頓,放慢了語調,反握他的手腕,“臥房後的淨室有熱水,可供沐浴。”

微涼的手心從裴臨掌根擦過,纖長的手指不由分說地、一根根滑入他的指縫。

交纏的手指微動,就要十指相扣的瞬間,姜錦忽然抽出了手,緩聲道:“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