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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很多年前,王錚在第一次遇到於萱的時候,情形其實很混亂。

新生註冊入學,他媽帶他到學校報道,那個時候的王錚從沒單獨出過遠門,雖然所選的大學離家不遠,但對他來說,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就是一種新奇的刺激。

他心不在焉地聽著身邊母親的嘮叨,一邊觀察著周圍其他人的舉止,小心翼翼地選擇禮貌用語,儘可能不讓自己出錯。

他渴望在一個全新的地方塑造一段全新的生活,一種沒有母親的生活,擺脫母親的管制和由母親帶來的無形壓力,一想到這些,他就興奮得不行。

但他很快就發現,就算沒有母親,母親也無處不在,對母親嚴格規矩的遵守早已銘刻進他的行為中,成為一種自動尋求的桎梏,期待當中的自由,仍然只是想象中的自由,他遠比同宿舍的人要自律,生物鐘就跟打入血肉一樣準時,永遠沒法跟他的同學一樣肆意地堆滿臭襪子髒衣服,揣著詭異的笑容聚眾看黃片,永遠沒法跟他們一樣不動聲色地談論女人的胸部,他有努力去融入大家的話題和生活,那個隱形的母親總在監視著他,以其象徵性的神聖令他無處逃匿。

就是在這種狀況下,他認識了於萱,幾乎在見面的第一眼,對方就眼睛一亮像對上什麼長久尋求的東西一樣不管不顧地跑上來,拍他的肩膀說:“哎我覺得你挺面善的做個朋友吧,我叫於萱你叫什麼啊?喂不能不答應啊我可是漂亮嬌弱的女孩兒你的教育沒告訴你對女孩兒要多加照應不能讓她們傷心嗎?”

王錚根本不知道如何應答,他從來對上女性都有種天然的惶恐,就如對上比他強大的物種,懷著隨時準備逃開的心理惶惑不安地等待對方下一步的動作。

一直到今天,王錚都不明白為什麼於萱會對自己如此另眼相待,要知道,如果不是她的執著,以異乎尋常的古怪熱情和同樣古怪的性情糾纏不放,他未必會跟於萱走得近,近到猶如一個硬幣的兩面,各自或許面朝不同的生活軌道,但卻始終能背靠背,無需言語,便能相互理解。

於萱經常靠著他的肩膀,抱著他的胳膊,不管身處校道、圖書館、教室還是其他公眾場合,也不管身邊有沒有人,有多少人看著,她想抱就抱,抱了不撒手,如果王錚不樂意,她就會耍賴,一邊蹭著王錚一邊嘟著嘴唸叨:“來給充一下電嘛沒電了好可憐哦。”

王錚嘴裡會嫌棄地說:“去去,我又不是你的變壓器。”

但一次也沒有推開她。

似乎身體的貼近,真的能從對方身上汲取能量,真的能撫慰內心,能將一份力氣變成兩份,然後歡快地蹦躂著朝前跑。

如果真的可以,那麼現在給充電行不行?

一股焦躁滅頂而來,王錚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也躺在一間病房的病床上,鼻端插著吸氧管,手指上夾著導管。

他心裡一驚,想開口,卻發現喉嚨沙啞得不行,發出“嗬嗬”的古怪聲響,像破舊的風箱,呼哧喘氣。

旁邊的護士立即走過來替他檢查了瞳孔等地方,隨後又調了調滴劑速度,瞥了他一眼,說:“彆著急,躺著,我叫你的家屬進來。”

王錚眼巴巴地盯著門口,李天陽從外面走了進來,下巴處鬍子茬一圈,眼眶有點發青,看他醒了,鬆了一口氣,浮上笑臉,走過來柔聲問:“醒了?覺得怎樣?”

王錚疑惑地看著他,隨後忽然想起昏倒前的狀況,他立即想爬起來,卻被李天陽一把按住,說:“別動,別動,你現在安心養病,不能亂動。”

王錚也覺得自己四肢乏力,好像被人抽了脊樑骨一樣軟綿綿地倒在床褥上,他轉頭盯著李天陽,努力地,慢慢用口型說:“於萱呢?她怎麼樣?”

李天陽眼中掠過一絲異色,隨即笑了笑說:“她沒事,躺在加護病房還沒醒呢?你乖乖休息好了,我就帶你去見她。”

王錚蹙眉看著他,李天陽大概不知道,在分開後的歲月裡,王錚一遍遍回想過李天陽從何時開始變心,他那句話撒了謊,對他的表情揣摩得很透,這種細微的神情變化,已經令他察覺,王錚心裡一沉,拼著力氣抓住他的袖子,啞聲問:“她怎麼啦?你別騙我。”

“沒事,你別多想……”李天陽遲疑了一下說。

“不對,”王錚搖頭說,“你撒謊。”

“我沒……”李天陽還沒說完,卻聽見門外傳來一個聲音說:“她恐怕是,不太好。”

王錚立即看過去,卻見徐文耀從外面走進來,身上的大衣都沒來得及脫下,臉上略嫌疲態,神色有些哀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