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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過去了?”白朔揚唇一笑,“不見得罷?”

“若我說恨你,你會因此解開禁制?”她一說完便自己先笑出來。笑了好一會兒,在對方的注視下她終於止了笑,頓了一頓,卻是輕輕搖頭:“不,我不恨你。恨人是件太浪費精力的事情,我沒那個心力。”

她是這麼說的,臉上也寫著毫不在意,但她這番話卻令得蠱師面色陰沉起來。

毫不在意麼?是因為胸襟豁達,還是因為她根本對他無所用心?

冷著眉眼,白朔緩緩站起來。

他行至窗邊,將厚厚的窗簾一掀,頓時滿室光明!

元夕身子一顫下意識就要跳起來,卻在最後一瞬生生頓住了。

因為她不願在這場對決中落了下風,也因為她忽然發現,那日光雖毒烈,卻無一照在她身上,距她最近的一束光也在半尺開外。

但同樣不可忽略的是那光雖然隔著她半尺,角度卻極刁鑽。或許白朔正是特意挑的這個位置,透過雕花窗欞照進來的陽光形成一個光牢,將她牢牢困在其中。

元夕望向白朔,發現他也在看著她,只是逆著光,他的表情看不分明。

他走過來,一步一步,輕袍緩帶。

來到她身旁,居高臨下。

“怕光?”他道。

“是。”

“除了光,世上還有什麼是你所畏懼的麼?”

她靜靜地望著他。

許久。

“我怕我所愛的人,通通離我而去。”終於,她如是答。

白朔笑了,略帶嘲諷。

“現在還有誰是你的愛,而仍在你的身邊麼?”

“真正心繫彼此的人,即使隔著千山萬水,心也是在一起的。”元夕也笑,“不過,你大概從沒機會體會這種感受罷?”

她的眼神寫著無所畏懼。

那眼神……讓白朔想起冬日小徑上的積雪,雪亮銀白,素潔無垢,讓人忍不住想——

狠狠地碾過去。

教它失了純白,教它失了潔淨,教它無法再這樣自由自在的獨立於骯髒的世外。

白朔驀地笑起來,低低地笑。元夕靜默地看著他。

笑容慢慢淡去,他深深地望著她,眸中流轉的是元夕看不清的心緒。

突然他微微一笑。

元夕一怔。那樣的微笑,她從未在他臉上見過,彷彿不帶半點心計,那般純粹得……近乎虛假的笑。

他微微俯身,伸手,按在她額心。

那根食指帶著屬於生者的溫度,溫熱柔軟……然而當它貼在少女額間,卻教她心底機伶伶躥起一股涼意。

每回他如此動作,帶給她的都是些慘痛的經歷。

元夕不動,不敢動,更是不能動。他的手指按在她的死穴上,像一個詭異的妖洞,吸走她全部精力。

她看著男子那張涼薄的唇,等著什麼話語從其中飄落,也許是一個可怕的詛咒,也許是一句……

“現形。”

他果然說了,幾乎同時,那根按在她額心的手指亦冷冷撤後。

骷髏。

在男子的瞳仁裡,元夕看到了一具骷髏,套著藕色絹裙,長著斑駁綠斑……

那是她自己。

垂在身側的拳頭悄悄握緊,元夕仰著下頷,一句話也不說。

白朔俯視著她,淡淡笑:“這就是你現在的身體。”

枯瘦的,慘白的,綠黴散佈的……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輕蔑地逡巡,無需一字,所有的話語已呼之欲出。

這才是你真正的身體。之前的韶華紅顏,不過是由幻形琅化出來的幻象。

元夕咬緊了牙,竭力抑制胸中的怒火。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羞辱她。

將她變成骷髏蠱的人是他,他憑什麼對她現在的慘淡光景冷嘲熱諷?

“我想我還不至於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掐著自己的掌心,臉上卻涼涼一笑,“我早說過了不是麼?我會找到恢復人身的辦法。”

她又這麼說了,帶著幾分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到的賭氣。

而白朔的反應,真正叫元夕怔了一怔。

這個原該被激怒的人對她的挑釁竟是無動於衷。轉身,他優雅地落座,姿態從容得教人心中沒來由的發寒。

元夕警戒地望著他,卻見他散漫一笑。

“既然如此。”他輕輕道,姿態好整以暇,“那你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