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這座彷彿從志怪小說裡跑出來的房子;是元夕給陸少年的最後禮物。
用特殊的藥物催長野草;招來蜘蛛一家連夜趕工;外加少女自己挽袖子親身上陣,歷時一日打造出來的陰森大宅。倘若放千年後,絕對是各位名導拍攝鬼片的不二選,連佈景都不用,扛上DV直接開工。
陸少年黑著臉宅邸裡轉了一圈,最後帶著“真見鬼”的神情推開門絕塵而去。
於是骷髏蠱的目的達到了。
沒有道別,無需挽留,將這一場數日相聚當做山精鬼魅心血來潮的戲弄,對雙方都好。
當陸少年馳騁北上的路上,這廂元夕懶洋洋地推開咯吱作響房門,鼻子一抽,呀,好重的灰塵味兒……
白朔走她身後,臉色頗不滿。
這是自然的,憑什麼要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毛頭小子,反倒讓這座宅邸的真正主搬出去窩客棧三天?
顯然猜出男的腹誹,元夕偏頭對他笑了笑:“謝謝,這幾天辛苦了。坐著,來收拾就好。”
這一招先發制真正可惡,她輕巧巧先把話都說盡了,叫別想發脾氣都顯得下乘。
白朔一言不發,走到廳裡唯一完整的木椅前,皺皺眉,明顯糾結要不要讓自己的尊臀與這張佈滿灰塵的椅子來個親密接觸。
好元夕很識趣,一看他椅前發呆,立刻放下手頭工作走過來,麻利地將椅子上上下下清理個遍,然後恭請蠱師上座。
看著少女手中那塊髒兮兮的抹布,再瞅一眼她身上的黑衣,白朔默默嘆口氣。
其實呢,家政方面蠱師也是有一手的。要知道風這玩意除了能高速旋轉殺無形之外,只要操控風的願意,它也可以成為清潔汙垢的好幫手。
半個時辰後,鬼宅煥然一新。
葦草上的露水早已蒸發殆盡,日華灑這院裡,金燦燦的。立屋簷下的白朔看著明媚天光,微微蹙眉,轉頭望向一旁的少女。
兩道視線空中相遇,元夕笑一笑,不等蠱師催促就非常自覺地起身往寢室走。
關門,關窗,拉過窗簾,將陽光深深隔絕灰磚與黑布之外,直到窗外響起群鳥歸巢的拍翅聲,告訴她又一個白晝已經過去,可以出來和月亮談一下心情聊聊最新的生感悟——倘若月亮聽得懂的話,她其實很樂意,可惜對方永遠沉默。
有時候元夕想莫非這就是白朔對她之前不斷叛逃的懲罰,讓她毫無意義地揮霍最後的光陰,這座大宅裡,這個房間中,時間的曠野裡。那他真是個天才。
不過經過一年,元夕也慢慢看清楚,這是很認真地想要救她。雖然不知是出於什麼理由,但他的確一直為如何保住她的小命而勞心勞力,那些角落裡越堆越高的殘破古籍和埋地下的失敗丹藥都是證明。
剛發覺這件事的時候元夕嗤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那朵七妙蓮解恨地笑啊白朔兄,讓腦殘硬生生把它弄壞了,現知道世事艱辛了吧。
但漸漸地她終於領悟到一件事,就算再有一百朵七妙蓮放白朔眼前,他還是會輕輕一揮將它們全數掃到地上,看他們枯萎成塵,眼睫都不會動一下。
對白朔來說,如果救回來的是一個而不是骷髏蠱,就毫無意義了。七妙蓮這種副作用太大完全不考慮範圍內。
對此元夕只能攤攤手,道一句世上不如意十有□兄臺走好。
亥時過半,月上中天。
咚,咚。
“進來了。”
象徵性地知會一聲,元夕慢吞吞地推開木門,不出意外看到蠱師已經等那裡了。見到她來,男子放下竹捲起身,朝屋內走去。元夕跟他身後,看他踱到房間盡頭,姿態悠閒地轉動一個青花白瓷瓶,接著一條密道就出現書櫃後。
為什麼寧可大費周章上演一場山中鬼屋也不走,因為修建密室實乃一項漫長又費心的工程。要是每被發現一次就要搬一次家,也許某天元夕也會忍不住考慮直接滅口這種簡單高效的解決方式……
密室建地下,青石磚砌就,四壁塗以密香。
走到室中央那一口顏色奇異的溫泉旁,元夕眼風裡瞟了一眼身後,但見蠱師檢查過房內的結界後,就從從容容地出去了。
元夕知道他會守室外,隨時關注屋內結界的情況。
輕輕嘆口氣,元夕解開衣物,步入那汪淺紅色的溫泉。很快,骷髏蠱的邪氣就室中瀰漫開來。
如果沒有蠱師的結界,那些邪氣就會一鼓作氣衝出石室,肆無忌憚張牙舞爪,讓任何一個路經此地的修行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