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挺直了脊樑,目光直直望進他眼底。
“那你便是我的仇人了。”她表情嚴肅。
白朔望著她,慢慢收起唇角那抹謔笑。
“你說的是真的?”
“我現在很認真,你只要告訴我是,或不是。”如果玩笑似的問他只會得到玩笑似的回應,那麼就讓他們都認真一點。
白朔緩緩坐直了身子,端坐的體態似一株挺拔的凌雲松。
元夕甚少見他如此莊重的姿態,心中頓時響起滾滾悶雷,一聲一聲皆似不祥。
她緊了緊握傘的手,急切地等著他忽然懶懶一笑,說其實他根本不認識什麼白淵狂客。
但她最終卻聽到那個身著藍袍的男子淡聲道——
“不錯,我就是白淵狂客。”
字字清晰。
他行至她身旁,微微俯身,在她耳畔輕問:“如何,要找我報仇麼?”
輕柔嗓音似一根深藍色的尾翎,看似纖細輕軟,尾端卻有銳利的羽柄,無聲無息扎進誰的心裡。
元夕偏過頭,靜靜地望著他。
“你說的是真的?”
“需要我拿出證明麼?”他問,卻彷彿並不需要她的回答,徑自從隨身的乾坤袋中取出一枚一寸見方的印章,將印章刻著字跡的章面整個朝上——
白淵狂客。
一點一捺,一筆一劃,都與怪石圖上的落款印章一般無二。
塵埃落定。
……
有那麼一瞬,元夕覺得自己難過到必須立刻離開這間屋子,找個沒人的地方,然後……用她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語言將殺千刀的司命星君從頭到腳罵個遍!
但她最後只是站在原地,望著白朔,眉心微蹙。
元夕知道自己為何如此鎮定——因為心中早已有了預感,所以當事實終於擺在面前,反倒不覺得如何驚駭,更多的是對命運之無常頗感無奈……
果然是這樣。果然他就是白淵狂客。
什麼?呼天搶地?放聲大哭?抱歉,那不是她會做的事。
難過,鬱悶,無奈,這些都是必然的……但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她就是哭出一條河來也不能改變什麼,倒不如把力氣花在別處,做些對局面有利的事。
目光在那枚通體雪白的印章上轉了一轉,發現它的頂端大刺刺地著立一個骷髏頭,她立刻尋到了靈感:“白朔,你的愛好真是數年如一日啊。”
白朔被她跳躍的思維弄得怔了一怔,難得地遲疑了下,然後順著她的視線瞧到了那枚骷髏頭……明白了。
“不打個招呼麼?你們是近親呢。”他淡淡道。
因為都是“骷髏”麼?元夕被他的話逗樂了,倒不覺得如何生氣。她已經看開了,反正對白朔來說,慘白慘白的骷髏正是人間至美,“骷髏”在他這裡絕對是褒義詞。╮(╯▽╰)╭
很好,就這樣將話題從“白淵狂客”上移開吧,她需要一個更好的時機來處理這件事……
“說說看,我與你有何仇恨?”
很遺憾,白朔卻沒忘了她剛才的話。
元夕臉上微笑一滯,若無其事道:“忘了。”
白朔一言不發。
生冷的沉默,比喋喋不休更令人感到壓力。
最後元夕不得不出聲:“你知道,骷髏蠱……有些不同尋常的能力。”
白朔挑了挑眉。
當然,他們都知道這一點——而且白朔從未在她身上看到任何骷髏蠱該有的異能。
比起任何一具埋在地裡的骷髏,元夕這隻骷髏蠱彷彿僅僅多了一口氣,能跑能跳能嚇人而已。
所以說,以前白朔總說元夕是“殘次品”,這並不全是基於一時意氣的惡毒諷刺……人是有事實依據的。
而現在,為了糊弄住白朔,元夕決定撒一個和“骷髏蠱異能”有關的彌天大謊。
“我曾夢見一個人,夢裡我知道他叫白淵狂客。”語速加快,“不要問我怎麼知道的,我就是知道。”她面色無辜地看著他。
白朔不置可否,只是做了個“繼續”的手勢。
她極快地,連珠炮似地說:“然後我看到白淵狂客對蜀山做了些不好的事!”頓了頓,補充,“在夢裡。”
一室寂靜。
廊道里漸漸響起人聲,已是華燈初上,人們紛紛自客房中出來覓食。
屋內。
元夕攤攤手,“就是這樣了。”
“我可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