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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我竟然忘了九峰的身份!”

卜凡搖了搖頭,不覺苦笑起來。

九峰禪師似乎能察覺到他在想什麼,回頭笑了笑,道:

“希望居士能體諒。”

卜凡淡然一笑,道:“大師太客氣了。”

既然躲不過,就只能去面對。

話說回來,一般的人就算想遇上這種“麻煩”,也是不可能的。

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這種“麻煩”絕對比天上掉下了金元寶還要讓人興奮。

九峰的禪房外,站著兩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禪院裡,還有六七名衣著達扮相近的人閒閒地漫步,乍一看,很像是本寺中的隨喜的香客。

這些人的相貌都很普通,神態表情也無特別之處,但他們的一舉手一投足間,都帶著種很不尋常的穩重,使人一接近他們,就會感到一種威壓。

這些人中的一大半,卜凡都見過。

他們看見九峰和卜凡一起進禪院,所有的人都站定了,禪房外的兩人更是含笑相迎,只是,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禪房的門無聲地開啟了,一箇中等身材,白麵微須的中年人站在門內,微笑道:“卜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卜凡心裡暗暗嘆了口氣,一撩長衫前襟,便欲跪下,口中道:“草民卜凡,叩見千歲。”

他沒能跪下去。

中年人已跨出房門,搶上一步,握住了他的雙手,笑道:

“不必如此,先生請進。”

奇怪的是,九峰禪師並沒有跟進禪房,中年人也沒有開口相邀。

門外人影一閃,門已無聲地關緊了。

中年人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含笑道:“先生請坐。”

卜凡低著頭,垂著手,道:“草民不敢。”

中年人溫言道:“先生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託九峰大師相邀?為什麼要在這裡見先生?”

卜凡道:“草民患鈍,實難揣測千歲之意。”

中年人嘆了口氣,道:“我知道先生過慣了閉雲野鶴一般的生活,不願受到拘束,才特意在此地約見先生,先生若仍拘束,豈非辜負了我一番苦心!”

卜凡忙道:“千歲言重了。”

中年人道:“你坐,坐下說話。”

卜凡道:“謝千歲。”

他寧願站著。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就不能不坐了。

這樣斜著身子坐在椅子上實在太難受,卜凡長這麼大,還真沒受過這樣的大罪。

可難受也得忍著,因為這是“天恩”。

天下之大,眾生芸芸,能受到這位中年人如此禮遇的人,卻實在少得可憐。

他就是當朝的太子,當今皇帝的長子,朱高熾。

太子微笑道:“兩天前冒昧造訪,有所驚擾,先生不會怪我吧?”

卜凡道:“千歲駕臨寒舍,頓令蓬門生輝,草民惟有惶恐,惟有感激。”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暗暗吃驚。

記得以前每當在書中讀到這一類違心之言時,都會為說這種話的人齒冷,可現在,自己竟也面不改色地說了出來,而已唯恐言語稍有不當。

看來,說假話比說真話要容易得多了。

當然,也安全得多。

不用想他也知道,如果他現在對太子說,他覺得很不舒服,回家去半躺著攜一卷閒書在手遠比與太子對坐更令他愜意等等一類的大實話,將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太子的目光閃了閃,嘴角顯出一絲古怪的笑意,道:“只怕惶恐是真,感激是假吧。”

卜凡心裡突地一跳,忙站起來,道:“千歲言重了,草民擔當不起。”

太子大笑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先生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