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鐫久實在太可惡了,堂堂左相居然是棵牆頭草!”小童憤然道。
男子擺手道:“這樣也好,有他在,至少範拙出不了事。”
“像他這種人還會管別人死活?”
“其他人不管,範拙也是要管的。去戶部要銀子給雍州,去刑部要人……範拙總共做了兩件事,哪件和他沒關係?為了自己,他也得編個大家都聽得過去的理由不是?”
“我就不信……皇帝會這麼容易放過他。”
“不放也得放,誰讓他是連鐫久呢?就算他今日真的站在我這邊,明泉一時也不能動他。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她已經完全接收了安家的勢力。”他挑了下眉毛,“不過這非朝夕可成之事,就算安蓮心甘情願,安老相爺也怕另有打算呢。”
小童歪著頭道:“說實話,安老相爺在想什麼我是一點都看不懂。安蓮逼不得已進宮也就算了,為什麼安鳳坡也會進宮呢?”
“看不懂是對的。連鐫久夠聰明瞭吧,翻轉廟堂,無往不利。可惜這麼多年來,他還從沒在安老相爺面前贏過,哪怕是一小次。”
“王爺,那你呢?”小童小心翼翼地問,“你看得懂安老相爺在想什麼麼?”
“其實很簡單,”男子重新拿起一支筆,在畫上點睛,“只要想通一件事,就能明白安老相爺的心思了。”
“什麼事?”
“在安老相爺的心目中,安家從來都只有安蓮而已。”
小童皺著眉頭,張嘴還想再問,卻聽男子含笑道,“思採,你知道為何你明明十五歲了,身子卻和七歲孩童一般?”
小童嘴巴一癟,“因為練滌念心經的關係。”
“你錯了。”男子將點下最後一筆。一頭眼睛圓瞪的白虎撲之於出!“因為你問的太多,想的太少。”
小童識相地住了嘴。
男子將畫提了起來,“如何?”
“不怒而威,神采飛揚。”
男子笑道:“雖說得有些過,但到底聽著爽利。”
樓梯口又轉出一個名小童,看上去一般大小,神情卻老成得多,“啟稟王爺,找到羅郡王了。”
男子將畫攤在桌上,慢慢捲起來,“似乎又不是什麼好訊息。”
“羅郡王剛從西城門回來。”
“城西?看來是見不到盧將軍了,”他不以為意,似是早有預料,又似是鬆了口氣,“道高呢?”
“被範拙帶著去戶部了。”
收畫的手一頓,男子眼中光芒一亮即逝,“連鐫久難道沒有把鄭曠送回刑部?”
“這個……我也不曉得。事實上,帝輕騎只將鄭曠帶到青石大道,範拙就帶著江湖人物殺出來,把人搶走了。”
“江湖人物?”男子口氣有些怪異,“連鐫久當時可在?”
“在的,聽說還捱了一劍,被人急急得送回相爺府了。”
“捱得好。”男子捋掌笑道,“恐怕過不了多久連鐫久就會傷重臥床,抱病不出了。”
思採忍不住道:“他們到底是在唱哪出啊?”按王爺適才的話說,範拙與連鐫久應是坐同一條船,何以又會窩裡反?
“一個主戰,一個主和。這是歷代都避免不了的事情。”看來在這件事上他與連鐫久是有默契的。盧鎮邪進不了京,鄭曠受刑部看押,說明明泉對他早有防範,那麼此刻起事既失天時,又無地利,連人和都只有五五之數,是最最不利的局面,所以乾脆收手,在事情不曾鬧大之前鳴金收兵。若掩飾得好,就算明泉回來也只能繼續做個心知肚明。
不過顯然,範拙並不作如是想,他是準備孤注一擲,一不做二不休,搶空戶部,將所有人都拖下水。連鐫久在爭搶中受傷正好撇清關係,讓人無從指責。至於他……男子微微一笑,只好陪範拙玩下去。幾年不見,明泉的成長令他刮目,他也很想看看她手上還握了哪些牌。
馬車顛簸,在一眾高手的護衛下,緩緩朝戶部行駛。
鄭曠坐在範拙對面,身姿挺直,白色囚衣一塵不染,連指上的指甲都修剪得十分整齊。
“看來你在牢裡過得不錯。”範拙笑呵呵道。
鄭曠將身子轉了個方向,朝著車壁。
“老夫平身敬重的人不多,孫化吉算半個。”範拙不以為意地繼續道,“他這個人不但處事八面玲瓏,而且眼光十分毒辣。當初他找上老夫,說要提拔名不見經傳的你當戶部侍郎時,老夫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