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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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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也怪,從七月十五起,就是陰沉沉地彷彿為一片愁雲慘霧所籠罩,偶爾還有霏霏細雨,那種蕭索的氣象,不由得令人興起國破家亡之感。這樣到了第三天,步軍統領莊親王載勳受載漪的指使,上午八點鐘派兵將徐用儀、聯元逮捕。同時,載漪進宮面奏,說徐用儀、聯元勾結洋人,立山家掘地道接濟西什庫,皆是確鑿有據,請旨立即正法。

等軍機大臣奉召入見,慈禧太后已在倉卒之中作了決定,並已傳旨刑部,召軍機面諭,不過擬旨而已。榮祿自然要爭,他說:“外面訊息很緊,京師很危險,這個時候,似乎不宜殺大臣。即令有罪,亦要審訊明確,何況今天是文宗顯皇帝的忌辰,照例停刑。可否暫交刑部監獄,到明天問明瞭再辦?”

“現在已顧不得那許多了!”慈禧太后說:“治亂世,用重典,成命如果可以收回,這個時候就更沒有人聽朝廷的話了。”

榮祿無法再爭。退出來正好遇見慶王,將他拉到一邊說道:“今天又要殺徐小云,真是駭人聽聞。此人總要想法子保全才好。”

慶王亦很著急,“是啊!”他說:“袁、許一喪,再去了一個徐小云,將來議和就沒有幫手了。”

“我想,我跟王爺倆再請起,代為求恩。不過,”榮祿想了一下說:“這兩天,咱們倆也犯嫌疑,最好邀蔭軒、文山一起上去,力量比較大。”

“好!”慶王深表同意,“幸好他們都在。”

於是榮祿奔到朝房去求援,先跟崇綺商量;他說:“我跟徐小云雖沒有深交,亦沒有什麼意見。可以同去。”

“感同身受!”榮祿拱拱手說:“我再去約蔭軒。”

徐桐聽罷來意,未曾作答,先來一聲冷笑,“仲華,”他說:“你還要假作好人?照我看,這種漢奸,舉朝皆是,能多殺幾個,才消我的氣!”

榮祿聽得這話,倒抽一口冷氣,但還不死心,又說:“勉為其難如何?”

“不行!”徐桐斷然拒絕,“我兒子奉旨監斬,我怎麼能代他去求情。”

榮祿廢然而返,有氣無力地說得一聲:“不成功!”

就這樣,到了下午四點鐘,畢竟又殺了徐用儀、聯元與立山。隨後便有一道上諭:“兵部尚書徐用儀屢次被人參奏,聲名甚劣,辦理洋務,貽患甚深;內閣學士聯元,召見時任意妄奏,語涉離間,與許景澄等,厥罪惟均。已革戶部尚書立山,平日語多曖昧,動輒離間。該大臣受恩深重,尤為喪盡天良,若不嚴行懲辦,何以整飭朝綱!徐用儀、立山、聯元,均著即行正法,以昭炯戒!”

就在徐用儀被逮畢命之日,聯軍前鋒已到了通州的張家灣。全軍一萬八千三百人,大炮七十門,其中日本的野心最大,所以獨佔半數有九千人之多,到張家灣的聯軍,亦就是日本軍隊。

其時李秉衡也是剛到。他從七月十三日出京時,聯軍已經攻陷北倉,潰兵所阻,軍不能前,夏辛酉請他退守張家灣,李秉衡不肯。到了七月十五那天,到河西務不遠的地方,只見馬玉昆倉皇而來,一見面就說:“鑑帥,敵眾我寡,勢所不敵。趕緊退!”

“什麼話?”李秉衡大聲叱責:“軍法有進無退。現在我軍還有三四萬之眾,拚力前進,還可以擋得住敵軍。”

馬玉昆看話不投機,敷衍幾句,悄然退下,帶著殘部,直奔南宛。而日軍卻不取河西務,直攻李秉衡的大營。與萬本華一軍遭遇,李秉衡又命夏辛酉夾擊,相持了一晝夜,彈藥俱盡,而日軍卻忽又解圍而去,李秉衡無法,只好退守張家灣了。

這夜,李秉衡找了奏調在軍的翰林院編修王廷相、曾廉置酒傾談,回憶到京的情況,未語之先,已是雙淚交流。

王廷相大驚,“鑑帥,”他問,“何故如此?”

“我是想到當年史閣部的處境。”

明末史可法,駐紮揚州,名為節制四鎮,結果號令不行,狼狽以死。如今李秉衡也是節制四軍,這四軍的無甚用處,與當年的“江淮四鎮”相似,不聽號令,亦復如是。感昔撫今,李秉衡自然要掉眼淚了。

“初到京的時候,徐相國一見我就說:”鑑翁,萬世瞻仰,在此一舉。‘見太后、見端王,無不諄諄期勉,逼得我非一戰不可。可是,拿什麼來戰?“

據李秉衡說,他曾向總理衙門要天津的地圖,竟亦無以為應。又向榮祿要彈藥,榮祿答覆他,行文山東調撥。那知第二天一問,說是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