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說了吧!摺子是朱大少爺拿去了。”她說,“朱大少爺的意思跟你一樣,過了節再遞。”
“喔!你早該跟我說實話。”惲毓鼎突然神色嚴重地問:
“這個封袋是你交了摺子以後,他才給你的?”
“那裡,昨天就交給我了。他叫我先不要告訴你,怕你心裡覺得是受了人家的好處,才動這個摺子的。”
“那還罷了!”惲毓鼎神色緩和了:“不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一百
端午一早,命婦進宮賀節,王公貝勒的福晉、格格到了許多。
其中自然以醇王福晉的風頭最健,恰好又逢她次子溥傑滿月,所以為慈禧太后賀節以外,還有一片為醇王福晉賀喜之聲。
午間賜宴已畢,慈禧太后需要休息,年紀大了喜歡熱鬧,雖靠在軟榻上打盹,卻仍舊吩咐:“你們別管我,只管自己玩兒。可就是別走遠了。”
於是醇王福晉、榮壽公主、奕劻的居孀之女四格格、皇后的胞妹、鎮國公載澤的夫人,聚在寢宮後面的屋子裡閒談。
在榮壽公主導引之下,話題很自然地轉到慈禧太后萬壽上面,“今兒五月初五,日子過了一半了。”醇王福晉問道:
“大姐,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十月初十,五月初五,可不是過了一半了嗎?”四格格失驚似的:“日子好快,一晃兒就到了。”
“大姐!”醇王福晉重申前問:“咱們是該怎麼孝敬呢?”
“那還不是憑各人的孝心。”榮壽公主回答說。
“話不錯!可是總得看看老佛爺的意思。順者為孝,愛熱鬧是熱鬧的辦法,愛清靜是清靜的辦法。”醇王福晉又問:
“大姐,你聽老佛爺提過沒有?”
“提倒提過。”榮壽公主沒有再說下去。
“怎麼啦?怎麼說來的?”
“老佛爺自然體諒大家,說不必鋪張……。”
“不!”澤公夫人搶著說:“老佛爺歸老佛爺,咱們還得好好兒盡孝心。”
“對了!就是這話。”醇王福晉問道:“七嫂,你聽七哥是怎麼說的,部裡能撥多少款子?”
“七哥”是指載澤。從載振開缺以後,度支部尚書溥頲調農工商部,遺缺便補了載澤。所謂“部裡能撥多少款子”,不言可喻,是問度支部為萬壽慶典能撥款幾何?
“這倒不知道。”澤公夫人說:“他還能少撥嗎?”
“撥得可並不多。”四格格插進來說:“不過不能怪七哥。”
“怪誰呢?”澤公夫人聲音中非常惶恐,“七爺可是決不敢少撥的!”
“怪誰啊?自然是怪軍機。”
“怪軍機?”醇王福晉問:“莫非怪慶叔?”
“我家老爺子也作不了主。”四格格答說:“如今是瞿大軍機掌權,他說不行,就是不行!”
聲音很大,有些負氣似的,只是在閉目養神的慈禧太后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就想到瞿鴻璣平時的奏諫:“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錢要多花在地方上。宮中的用度,應該儘量撙節。內務府冗員太多,亟宜大加裁減。”如今才知道,他還剋扣著萬壽的用費。
“這位瞿大軍機再幹下去,咱們旗人的臉皮,都讓他撕完了!”四格格恨恨地說:“當然一半也怪自己不爭氣。”
“怎麼呢?”澤公夫人問。
“嗐!七嫂,”醇王福晉心直口快地說:“四姐自然是指振大爺的事。《京報》可是挖苦得過分了一點兒。”
“也不只這一件事。反正冷嘲熱諷,盡罵咱們旗人不對!
也不知他安的什麼心?”
“四姐,”醇王福晉接著四格格的話問:“聽說辦《京報》的汪康年,是瞿大軍機的得意門生,兩家內眷走得很近。可有這話?”
“怎麼沒有?”四格格冷笑道:“也不知洩漏了多少機密大事?說句實話,咱們知道的事,還沒有外國人多!”
“外國人?”
“什麼英國、日本派在這裡的訪員,不是外國人嗎?”
“這些人!”醇王福晉失驚地問:“那不要登報嗎?”
“當然。”
“老佛爺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誰敢在老佛爺面前多嘴?”
“這不成了私通外國嗎?”
“也可以這麼說吧!”
“那可是你說的那句話了,”醇王福晉說:“這位瞿大軍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