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明善答道:“奴才幾個已經敬謹籌劃過了,好得是‘雙鶴齋’沒有動什麼,想盡快修起來,讓皇上駐蹕之用。”
“雙鶴齋?”慈禧太后靜靜回憶著,記起那就是“圓明園四十美景”中的“廓然大公”,在圓明園最大的一個池沼“福海”以北,背山面湖,除了正殿雙鶴齋以外,還有規月橋、峭茜居、影山樓、披雲徑、倚吟堂、啟秀亭、韻石淙等等名目,一共湊成八景。她還記得,雙鶴齋後面有個大地,西北的水榭名為靜嘉軒,有一年夏天,常在那裡憑欄觀荷。
於是她問:“池子裡的荷花,怕早就沒了吧?”
“是!”明善答道,“奴才已經派花兒匠補種。還有中路的樹,也在補種了。”
“對了!樹要多種,沒有樹成什麼園子。”慈禧太后說到這裡,突然問道,“大家報效的款子,有了多少了?”
提到這一層,明善便上了心事。上諭一下,反應極其冷淡但此時只有照實回答:“眼前還不到十萬銀子。”
“還不到十萬銀子?”慈禧太后大為訝異,“報效的倒是些什麼人啊?”
“六爺領頭報效兩萬,奴才不敢不盡心,可也不敢漫過六爺去,也是兩萬。”明善這樣回答,隱然表示對恭王不滿。這就象和尚化緣“開緣簿”一樣,第一筆寫得少了,一路下來都多不起來,如果恭王報效二十萬,他就決不止於只捐獻兩萬。
“還有呢?”
“崇綸一萬、春佑三千、魁齡四千、誠明三千、桂清兩千、文錫一萬五。”明善磕一個頭說:“奴才幾個蒙天恩委任,恐懼不勝,只有盡力去辦,就怕辦不好。工程實在太大了!”
慈禧太后沉吟了好一會,斷然決然地說:“你們只要盡心盡力去辦,沒有辦不通的。”
明善是試探,而試探的結果,應該說是可以令人滿意的。慈禧太后的言外之意,是不顧一切,非要把園子修起來不可!有此支援,不患料款兩絀。明善便以工部左侍郎的本職,放手辦事,一大車一大車的木料磚瓦,盡往海淀運去,工料款先欠著再說。
這樣大興土木,京城裡自然視作大新聞,茶坊酒肆,都在談論。但看過邸鈔中那道飭令大小臣工報效園工的硃諭的人不多,瞭解內幕的人更少。因此,稍知各衙門辦事規制的人,無不奇怪,這樣的大工,工部及戶部兩衙門,何以毫無動靜?
戶部和工部都是有意不管,但暗中有人力持正論,想設法打消此事,一個是工部尚書李鴻藻,一是個戶部右侍郎桂清。這兩個人都入值弘德殿,部裡的事不大管。工部滿缺尚書是佩內務府印鑰的崇綸,自然支援明善父子,凡是與園工有關的撥款發料的公文,能瞞著李鴻藻,儘量瞞著。可是他們瞞不過桂清,因為他是內務府大臣之一。這一來就連李鴻藻也瞞不住了,他們倆的私交本來極好,由於對園工一事的看法相同,過從更密,內務府的一舉一動,只要桂清知道的,李鴻藻亦無不了然。幾次造膝密陳,苦口諫勸,說大亂甫平,正當與民休息,重開盛世,不可為此不急之務。又說聖學未成,必須刻苦向學,痛陳玩物喪志及光陰不再的大道理。甚至痛心疾首地切諫,此舉大失人心,如果不及時停工,恐怕大亂復起。
這些道理是皇帝所駁不倒的,而且對於開蒙的師傅,隱然有著如對嚴父的感覺,就能駁也不敢。唯有報以沉默,或者很吃力地想出話來捕塞。這使得皇帝深以為苦,召見貴寶,問起李鴻藻如何得能瞭解園工的細節,才知道出於桂清的洩露。
那就很好辦了,皇帝決定把桂清攆走。恰好盛京工部侍郎,出於聖祖第二十二子允枯之後的宗室奕慶,因為高年不耐關外苦寒,進京謀幹,想調個缺,皇帝便命他留京當差,遺缺以桂清調補。桂清留下來的戶部右侍郎一缺,皇帝提拔了“老丈人”,由崇綺以內閣學士調任。
皇帝對自己的這個安排很滿意。果然,李鴻藻講話的次數少了,就是有所諫勸,因為對內情隔膜,也比較容易搪塞。而最主要的是,皇帝自覺權力收放由心,無所不可,因而能夠放開手來做自己愛做的事。
象慈禧太后一樣,他也親自參與園工細節的策劃,經常用硃筆畫了房屋格局、裝修花樣,交到內務府照辦。同時很想再去看一次工程,順便逛一逛鬧市。
一動這個念頭,首先就想到小李,只要跟他說了,他一定不肯痛痛快快答應,皇帝實在有些不耐煩,所以預先想了一個制他的辦法。
這天沒有書房,沒有“引見”,傳完午膳才十一點鐘,皇帝把小李找了來,輕聲說了句:“去找車